桂良进宫的时候,咸丰帝已急得出了一头的冷汗,他的那张脸本来就病怏怏的,此时面色惨白,无一丝血色,十分难看。
桂良看到咸丰帝这般模样,心头一沉,正要跪下行礼,咸丰帝摆了摆手,“洋人都要打到朕的皇宫来了,还要这些礼数做什么?”
桂良忙问道:“僧格林沁镇守天津,怎会让洋人钻了空子?”
咸丰帝叹道:“洋人狡猾,前次败了后,改变了策略,打了僧格林沁一个措手不及。”
桂良往安德海瞧了一眼。安德海解释道:“洋人佯装主攻大沽口,分兵袭击了大沽口侧翼的北塘,由于我军主力集中在大沽口,北塘防线一触即溃,由此,英、法联军从北塘登陆,并迅速攻下了塘沽。眼下水陆两军齐攻大沽口,僧格林沁只怕是抵不住了,兵败只是旦夕间的事儿。”
桂良听说大沽口暂未失守,心下稍安,道:“天津乃京师之门户,若是此时增援天津,该是还来得及。”
咸丰帝看了他一眼,眉头一蹙:“京师就那么点兵力,万一派出去后天津还是守不住呢?”
桂良闻言,明白了咸丰帝并无死战之决心,便道:“如果不增援天津,那么索性就撤军休战。”
咸丰帝神情一动,道:“你且说得细些。”
桂良道:“如果不援助僧格林沁,无疑是将其置于虎口,早晚让洋人一口吞了。要是让他撤军回防京师,或还能保存点实力,到时候即便是跟洋人在北京换约,也好多些底气。”
咸丰帝的眼里闪过一抹异彩,他显然被桂良说动了,或者说他本来就有此意愿,只是需要有朝中大员来支持此想法,现在如愿以偿了。于是,让僧格林沁撤军的旨意,当天就被送去了天津。
桂良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咸丰帝的神色明显缓和了许多,像是除却了心头的石块,整个人都因此放松了下来。然桂良的心头却越发地沉重了,皇上不想打,是因为他害怕,怕把手里的军队拼光了,怕把洋人惹毛了,怕他们有朝一日冲进金銮殿,用洋枪抵着他的头,一枪把他崩了……可桂良心里清楚,让僧格林沁撤出天津,不仅仅是把天津丢给了洋人,还将入京的大门打开了,那一伙强盗会长驱直入,到时候象征着权力和威严的京师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猜测……
想到这里,桂良的心里禁不住掠过一丝寒意,并且这股寒意透过心尖,漫延至全身,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桂大人!”桂良的那寒战未已,听到有人在后面叫他,那人似乎刚巧看到了他身子的颤抖,又道,“下官的声音有如此可怖吗,竟把大人吓了一哆嗦!”
桂良转过身去,看到了一个身形矮胖,长了一脸麻子,两道眉毛往下垂着的若笑面虎一般的人。此人笑嘻嘻地走上来,朝桂良行了个礼,“下官常正英见过桂大人!”
这常正英便是内务府武备司的郎中,掌管宫里的器械,桂良此前查到武备司与花旗洋行来往密切,实际上指的就是此人。是时,他看着常正英满脸端笑,不免心里打起鼓来,莫非此人察觉到了我在监视他,故意在此等我的吗?
桂良毕竟是官场老手,心里虽七上八下,脸上却是丝毫未曾显露出来,笑道:“才几日不见,常大人这身体又发了些福!”
“这是托桂大人的福!”常正英慢慢地收去脸上的笑意,道,“平日里承蒙桂大人照顾,感铭于心,今儿个便是要给大人提个醒。”
桂良情知说到正题上了,却依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常大人请说。”
常正英压低了些声量,道:“龙腾虎跃会京师,风起云涌漫杀气,大人,小心哪!”
桂良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常正英:“常大人最近在学作诗吗?可惜这诗句蹩脚得紧哪!”
“桂大人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常正英显然被他逼得有些急了,道,“最近京师不太平,下官是想给大人您提个醒,跳出是非,免得引火烧身。”
桂良明知他说的是军火的事,依然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失笑道:“官场即是非场,你叫我如何跳得出去?”
“桂大人既然如此说,那么下官只好把话挑明了。”常正英挑了一挑往下垂着的眉毛,道,“桂大人最近可是在留意下官与花旗洋行的事?”
桂良“嘿嘿”怪笑一声,道:“无意中得知而已。”
“桂大人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无关紧要,要紧的是那真的是一个火坑。”常正英往桂良的身边凑了凑,踮起脚尖对着桂良耳语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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