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在水波中跳跃,印第安老人在古老的木筏上唱着一首同样古老的用来捕鱼的歌谣:“fish,fish……”孩子纯真的笑璨若星辰。成群的白鹭蜂拥飞起,掠过古老的翠绿的海岸湿地。不远处的丛林正用苍绿刺破云端,海浪一层层卷沙而来,对岸礁不眠不休地追噬。奇美的魔幻般的画面,与厚重的音乐在观众的心头激发起无休无止的震撼。
“the end of theworld”,谁会想到一座小岛,就是世界的尽头?潘秋,是古希腊英雄的名字。这位名叫潘秋的老人,正在摇晃的长途客车上昏昏欲睡,夕阳掠过路旁的枝丫,穿透车窗照在他疲惫苍老的脸上。
《黎明忽至》,智利电影,导演西尔维奥·盖约齐用唯美叠加的画面,以及精典短促的句子讲述了小镇上被伙伴们称作“企鹅”的潘秋、米格尔、罗西塔、艾诺西亚那一代人的成长过程,讲述了英雄的梦想在岁月中的颠沛流离、试图重生的纠结与无助。可世界毕竟是美好的,虚幻如初夏山巅薄凉的雾气,太阳一出来,心又变得扎实,脚步也更坚韧。《黎明忽至》将虚幻与现实交织,灵魂的热血一次次对无形又无所不在的命运发起一次次冲击。梦想与苍凉,年轮与虚幻是《黎明忽至》中主人公追索的主题。
潘秋这个名字,带着一种宿命,要求他像英雄一样勇敢,摆脱掉普通人的生活。然而,当高压与恐怖真正入侵,内心英雄的梦想在抗争中慢慢被消磨,这一次,他心中的坚守与原则屈服了。他像《奥德赛》中所描述的,闭上眼,堵住耳,假装一切如常,默默咽下苦难的泪水。
作为希腊部族公主私生子的潘秋,因为特殊的走路姿势被朋友们戏称为“企鹅”。他内心充满拯救世界的英雄主义,充满爱与怜悯,却无法得到认同。他用父亲店铺的边角料无偿为那些死去的人做墓碑,并写上自己独创的诗歌。他疯狂地爱上了罗西塔,最终罗西塔却沦为反叛军官的婚姻奴隶。他无法激起村人的斗志,无法保住朋友的忠诚,更无法救出自己的爱人。英雄的面孔一点点被侵蚀,不单来自于入侵军队,也来自于身边的至亲……
那么,接下来是像英雄一样死去,还是像平凡人一样活着?
死里逃生消磨了最后斗志的潘秋,放弃带着爱人飞越童年所遇 “精灵”口中的山石,跌落在背叛、无奈、恐惧之中,苟延残喘且无处可躲。于是,他丢弃过往,封闭记忆,淡忘亲情、友情与爱情,从世界尽头逃向世界的中心圣地亚哥。为了生存,他做过搬运工,做过流浪汉,最后在妻子帮助下成为自由撰稿人。在茫茫人海中,他成为不起眼的一分子,唯独保留了古希腊英雄的名字,亦或还有无法释怀的执念。
当他老去,他回到了那个他所抛弃、逃离的世界的角落,那个脆弱的像梦一样的地方,想象着用自传打碎镜子里的冷笑,让停滞在黑夜里的那一夜逃亡再次运转……
当所有的欢喜与泪水随着自传写作的进程缓缓涌出,潘秋终于抹去了另一个嘲讽着的自己,用刀刺杀了年轻时酷似道连格雷的画像,让断裂的前半生与老去的躯壳在无言中相接。时间的细流从冰冻的河面悄然流淌,在丛林之下,泥土之上,分针已划过暗夜的刻度,黎明从海上忽至,他飞过了那山那海,我们都想成为英雄,都想被后世传唱,然而更多时候,我们最终成了围观者,或者只能成为诗人,去歌咏他人的人生。
但是,难道因为会被世界流放,被梦想驱除,我们就要捂耳闭眼陷入沉默吗?《黎明忽至》告诉我们,要攥紧英雄的名字,要在吞噬一切的风暴中撕裂喉咙歌唱,要在不见五指的黑夜中抛下一切舞蹈,要在重重迷雾中奋力飞翔。我们要用尽一生的力气去开花,然后在某个无法预测的夜晚被四月春风吹做片片雪花;我们要在命运的礁石上撞得粉身碎骨,然后再被打回启航的沙滩上。就像潘秋的父亲,即使生命被赋予太多黑暗,即使在生命的最后关口,也要握住手心里的太阳。
所有的事实证明,成就英雄的,不是一生的宿命,而是人生中某一阶段爆发的疯狂。
潘秋内心不灭的浪漫英雄主义,米格尔的热情、单纯和懦弱,罗西塔对美好爱情的追求,对命运的屈从与无助,人生如奥德赛的苦旅,总是在反反复复中回到故乡,用老迈的身体接续盛年时夭折的梦想。而在《黎明忽至》中,西尔维奥·盖约奇把这些抽象的内心感触成片铺展开来,用苍凉与美丽诉说这人性难解之谜。
也许,年轻的狂妄者们终将被逐出梦境,在某一个暗夜里流亡,这是他们一生的宿命。但至少他们还保有英雄的名字,曾在丛林之上飞翔。
观看这部影片,你的大脑必须主动接受精美绝伦、诗意盎然的画面对视觉的冲击与铺垫,也必须习惯用唯美的视角和诗化的语言来展现生命苍凉的那种对内心强大而奇怪的冲击,才能更好地在虚幻与现实、少年与老年双重叙事的情节展开中得到绝美的视觉音效享受。不仅如此,单就片中智利乡村歌舞所展现的欢快情调与人们内心的愉悦祥和,也是值得一看的。
(作者简介:铁岭市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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