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宾虹推崇的安庆画家

 

黄宾虹在《近数十年画者评》一文中说：“陈昔凡、姜颖生，皆左清辉而右麓台。”清辉、麓台分别指清初著名画家王石谷、王原祁，这是黄宾虹对陈昔凡和姜颖生二人绘画风格与成就的评价及肯定。

陈与姜都是安庆人。陈昔凡，即陈衍庶（1851～1913），字昔凡，号石门渔隐。他是陈独秀的叔父，陈独秀5岁时过继给他做了嗣子。陈衍庶初任知县，在山东治理黄河有功，被保举到直隶州等候任职，领四品衔。不久，他被派到盛京（今沈阳）办理文案，从此历任奉天府军粮署同知、怀德知县、柳河知县，后又当上新民府擢道员。当时还不是“东北王”的张作霖，拜陈衍庶为义父。1909年左右，陈衍庶辞官，在北京暂居赋闲，后回安庆。张作霖脱离清军，自己单干，后来做了奉系军阀的头子。陈衍庶为官聚财都有一套，但他不是坏人。他书画做得很出色，擅山水人物，现今仍有作品馆藏与民间流传。他一生最敬重四位画家———邓石如、刘石庵、王石谷、沈石田。他将自己的书室起名“四石师斋”，以示师法。四人当中，王石谷的画最得其揣摩领悟，以至于后来他成了王石谷之“虞山画派”的传承者之一。

明代书画大家董其昌的行书《瘗塔铭》手卷水墨纸本，非常珍贵，清代由陈衍庶作跋的钤印本，也十分珍贵。陈衍庶如此写道：“董香光书，姿态雄健，巧妙天成，殆集晋唐以来诸家之大成而自成一家者。昔人尝以禅喻书，晋人如来禅，唐人菩萨禅，宋人祖师禅，至宗伯则兼而有之，知言哉。此卷玄津法师瘗塔铭，醇古朴茂，依然羲献风流，不止与唐宋诸家并驾已也，何论元明。向为徐兰长藏之物，今归敝笥。欣幸何如。光绪十有六年岁次庚寅冬十月，怀宁陈衍庶识。”

陈衍庶不仅工书画，还酷爱收藏，曾在沈阳、天津、北京开设古董铺，其中最有名的是1900年在北京创办的“崇古斋”，由宣统皇帝的老师、书法家陆润庠亲笔题写匾名。“崇古斋”名扬四海，据说日本的北京地图上醒目标着“崇古斋”的位置。20世纪60年代初，北京政府将“崇古斋”改为“承古斋”，匾名由著名书画家李可染先生题写。

黄宾虹提到的姜颖生，即姜筠（1847～1918），字颖生，号大雄山民（大雄山位于平山镇与江镇镇之间，为怀宁第二高峰）。姜筠做官一度升至礼部主事。他在清末民初的画坛更是占有一席之地，其传名代表作有《良马良驹图》轴、《设色山水图》长卷、《仿诸家设色山水》册页等。1913年4月9日，梁启超发起在北京万牲园举办赋诗作画写字活动，所邀艺术界名流40余人，其中有姜筠。据说，姜筠当场作了一幅画《松风听音图》，题诗：“谡谡松下风，

 

悠外尘迹心，以我清净耳，听此太古音。”此画今仍存世。

姜筠早年拜广东画家陈理斋为师学画，经不断努力，作品堪称苍古秀润，题绘俱佳，得意之作几可与王石谷媲美。他作山水画喜用唐人诗句布局构图，画成之后，即以唐诗为联，题入画幅。一日，他读陶弘景的诗《诏问山中何所有赋诗以答》：“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立即产生了灵感，创作出一幅《深山白云图》，并题上陶诗。此画现藏于故宫博物院。姜筠有时按求画人的姓氏，选唐人同姓的诗句制画。欣赏者从题句就可知求画人的姓氏。坐在家里，就有这等画功，真是了不得。

除了陈衍庶和姜筠，黄宾虹对另一位安庆画家更是推崇有加，他在《近数十年画者评》中说：“郑雪湖壮年曾游黄山，所画山水，早饮香名，不失古人矩。”郑雪湖，即郑珊（1811～1896），字雪湖，号野桥老人，怀宁人。郑珊没当官，他很想在书画创作上有所成就。尽管家境贫寒，他常不顾营生，出外写生。有一次游黄山，天都、莲花诸峰的奇诡、空灵、秀逸，震撼了他，他绘《黄山卧游册》36帧，画技大进。从此以后，他愈加自信，决定到人文荟萃的扬州闯一闯。他到扬州后，以卖画为生，很快被人接受与认可。黄宾虹久仰郑珊大名，1884年，他拜访郑珊，讨教作画秘诀，郑珊引用画家王宸的“实处易、虚处难”六字相授。黄宾虹拜师之后，跟郑珊学习山水画，深受教益，渐臻佳境。《中国全史》说：“郑珊所画山水，浑劲苍厚，深得清代山水大家龚贤笔意，对黄宾虹的影响很大。”

郑珊存世作品不少，安徽省博物馆藏有他的晚年作品《墨石条轴》，款署“壬辰春日八十二叟雪湖郑珊”，上面钤有“雪湖八十后又号野桥”朱文九字印。又有《墨石扇面》，书年“丁酉夏六月”。安庆图书馆藏有《花卉轴》一帧。民间藏家公开亮相的郑珊作品达40余幅（件）。清代画家、画评家李玉棻在画传《瓯钵罗宝书画过目考》中，以及赵维熙在《韬养斋笔记》中，都对郑珊有较高评价，称其“画山水，笔意苍厚，偶写花卉，亦有韵致”，“得宋元笔法之妙境”。郑珊毕竟是黄宾虹先生的老师，所以他的作品关注度越来越高。

郑珊的弟弟郑琳，也是位画家，工花鸟。兄弟俩都是以卖水饺为生的回族平民画家，能在清末画坛上享有盛名，实在不简单。曾任汉口道台、浙江按察使的丁峻（字潜生，善画马）很是敬佩郑氏兄弟，据说，他到安庆与郑氏兄弟“昼夜盘桓诗画”，并题字尊称“江南布衣二郑”。

 

何诚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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