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升山：中国电影音乐指挥“第一棒”

老电影《冰山上的来客》、《刘三姐》、《五朵金花》等，最脍灸人口的是其中的电影音乐，那些动人的旋律，影响了几代人。演绎这些音乐的是长春电影制片厂乐团，指挥名叫尹升山。这位莱州籍音乐人，被誉为中国电影音乐指挥“第一棒”、是“银幕上名字出现次数最多的人”。

闯关东的莱州一家人

1925年，尹升山出生在掖县第六区保旺乡（今属莱州朱桥镇）大尹家村。五六岁时，家乡连年大旱，树皮、草根都吃光了。1931年，父亲尹介福狠狠心将10多岁的女儿送出当了童养媳，于1931年春挈妇将雏，一猛子扎到了哈尔滨。

在哈尔滨道里区，有个名叫偏脸子（现道里区安字片街区）的地方，闯关东的掖县人多聚于此，故有“偏脸子，小掖县”之说。尹升山一家就挤在这儿的一间狭小板房里。父亲忙于生计，便将6岁的尹升山和哥哥送到孤儿院接受教育。

这是一座白俄创办的慈善机构。孤儿院毗邻教堂，附设钢琴、小提琴声乐培训班。每到礼拜天，琴声悠扬，对尹升山来说，这是最初的音乐熏陶。

1932年2月5日，日军占领哈尔滨，东北三省沦陷。日寇的兽行，在尹升山心里留下深深的烙印。这当儿，他父亲在马家沟发电厂（现南岗区）当工人，母亲则在家给被服厂缝扣子、锁扣眼。后来，尹升山转入道里公园小学读高小。

1939年初冬的一天，学校突然来了一群人，说是来自长春的“钦差大臣”，来为皇宫乐队选材。

原来，“九一八”事变后，末代皇帝溥仪将长春定为“国都”，改名“新京”。当上傀儡皇帝的溥仪对西洋音乐念念不忘，想组建一支皇家乐队。于是，从1935年开始，乐队免费培养15岁以下的学员，每期20人，学制三年。眼下招收的是第三期。“钦差”们让平时音乐基础较好的同学列队，看他们的牙齿是否整齐，手指是否修长，又让孩子们跟着钢琴的音阶吟唱。最后，有四个学生入围，其中就有尹升山。

深宫高墙内的管弦之声

1940年春节刚过，15岁的尹升山就要动身去“新京”了。父亲尹介福打听到宫内府乐队由日本人管理，但为了减轻家庭负担，还是同意儿子前去。临行，他再三叮咛：“记住，咱们是中国人，坚决不做二鬼子！”

皇宫内府明岗暗哨，戒备森严。乐队纪律严苛：不准旷课；不准外出；不准私闯禁区。不过，生活条件尚可，顿顿有高粱米、玉米面，周末能改善一下；冬、夏两套衣服；每月发放的15元津贴，尹升山几乎全都寄回家中。

学习课程安排得挺满，除了学日文、英文、音乐，也学汉语、地理、历史。教员多为日本人，少数是中国人。音乐从基础课学起，乐理、曲式、和声等，都学，每人要学会一件西洋乐器，尹升山主攻欧巴，也就是双簧管。学员们早上五点起床，一直演练到深夜。

除配备专职教师外，乐队常聘日本音乐名流前来兼课。尹升山最欣赏的是新京交响乐团团长，名叫大塚醇。此人早年曾留学德国，学过小提琴、钢琴和指挥，他每周五来授课。大塚醇耳音极好，乐队任何一名演奏者，哪怕丁点弹得不对，他也能捕捉到。尹升山很快掌握了双簧管的演奏技巧，接着又学小提琴、萨克斯。随着演奏技能的娴熟，他已不满足于吹吹弹弹，开始留意起指挥这个行当来。每当大塚醇来现场指挥，尹升山不仅注意观察他的姿态、手势，更悉心揣摩他的眼神与表情，然后下死功夫练习。若学员们排练时缺少指挥，他便自告奋勇登台执棒，切切实实过把“指挥瘾”。

学员们整日沉浸在管弦之声里，对宫墙外熊熊燃烧的抗日烽火却一无所知。

夜幕下的长影乐团录音棚

三年学习期满，尹升山转为宫内府乐队雇员。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树倒猢狲散，伪满帝国随之土崩瓦解了。

1947年10月，解放战争的炮声轰鸣，尹升山来到边陲兴山(今鹤岗市)东北电影制片厂，参与创建人民电影的第一支乐队。1949年初，东影南迁长春，更名为长春电影制片厂。同年，尹升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任长影乐团的专职指挥。

为影片配乐并不轻松，它要求的是视觉与听觉的完美统一。为了取得最佳效果，录音一般要在夜间进行。夜幕降临，万籁俱寂，长影乐团录音棚里却是灯火通明，乐手们反复演练、逐个音符斟酌。这种“黑白颠倒”的日子，尹升山足足过了四十多个春秋。

漫长的幕后指挥生涯，除却七个阿拉伯数字的音符外，鼎鼎大名的指挥家尹升山，生活中似乎没有数字概念。发工资，他向来不点钱；买东西，总是丢三拉四。

在长影乐团，至今流传着这样一段趣话：尹升山嗜烟，去小卖部买烟，从不记得找零。一天，夫人赵莉秋对他说：“今天给你五角钱，一包‘前门烟\’三毛六，拿不回一毛四你就别回来！”尹升山一路念念有词，买妥香烟抓起零钱就走，回家把一角四分钱桌上一放，不无得意：“怎么样？今儿个咱可是一分都不少！”夫人刚要表扬，忽见他两手空空，便问：“烟呢？”尹升山一拍脑袋：“坏了，忘在柜台上了！”

精湛的指挥艺术已成绝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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