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唐新书《搜神记》出版 思考人类如何应对智能机器人不死机器是生机勃勃地活着

□本报记者 徐敏

跨界作家冯唐又出了一部野心之作《搜神记》。所谓“搜神”，就是寻找一些神奇、神圣甚至神经的人，这些人不容易被机器取代，冯唐从他们身上寻找到了与阿法狗抗衡的勇气和力量。

与冯唐以往的创作不同，《搜神记》七篇小说均是由冯唐的访谈真人秀节目记录而来，小说主角均有生活中的原型。本书在文字风格上一如既往地延续了鲜明的“冯唐式”风格，略带着几分浮夸气息又酣畅淋漓，“嚣张得厉害”。

“非普通人类特质”

这不是东晋史学家干宝的神奇怪异故事小说《搜神记》，而是当代作家冯唐面对阿法狗而做出思考和应对的小说合集。阿法狗是第一个击败人类职业围棋选手、第一个战胜围棋世界冠军的人工智能程序，冯唐说，面对阿法狗“我有点慌，作为一个码字半生的手艺人，在这个大趋势下，应该如何困兽犹斗”。于是他想做的是：借助神力，面对AI。

冯唐在本书自序中说，2015年底的时候想做一档命名为“搜神记”的节目。搜，搜寻，找寻，探寻，挖一挖人性中最深的无尽藏；神，神奇，神圣，神经，神秘，那些有一些非普通人类特质的人，那些似乎不容易被机器取代的人，那些或许可以代表人类战胜阿法狗的人；记，作者穿着大裤衩子、就着酒把搜罗的神力写下来。后来冯唐将这个创意和几个视频平台沟通后决定开始制作，从制作视频到播出，到写短篇小说集，前前后后持续了一年半左右的时间。

这部小说集共囊括了七篇短篇小说，有写手艺精湛的厨师的《做鸭的男人》，有写乾隆皇帝和高僧三世章嘉的《圆觉》，写数学家以及神奇老中医的《世间每种草木都美》。小说定稿后，冯唐说“可以坦然面对机器了”。阿法狗的出现并没有动摇佛法的根本或者世界的本质，按照四圣谛去耍，阿法狗也可以变成像阿猫阿狗似的宠物。人类本质上是机器战胜不了的，因为人是生机勃勃地活着的生物。

《搜神记》小说集里的所有故事，描述的都是这些似乎“我眼有神，我手有鬼”的人，这些人用兽性、人性、神性来对抗这个日趋走向异化的信息时代。当无数深奥并且带着理论和公式的“未来学”让人们感到恐慌和不知所措时，冯唐的《搜神记》举重若轻地点出：阿法狗们能做的事儿，就让它们去做吧。很大比例的人类要在机器抢走他们的工作之前，抓紧学习，学会消(时光，学会有趣，学会独处和众处。而对于极少数的一些人，那些如有神助的极少数人，必然可以在阿法狗面前继续长久保持人类的尊严。我们完全可以乐观一点，相信人类，相信心灵，相信创造力。

搜出来的大神,记下来的小说

《搜神记》这档网络视频节目共有十三期，冯唐将搜罗到的各行各业的“大神”制作成一期期节目，最后以此为基础撰写了七篇小说。“这个世界的智慧和慈悲，掌握在少数被称为‘神\’的人手中，他们善于技，精于艺，我要搜到这些人，那些PK赢了我的人，我要为他们写一部小说名字叫《搜神记》。”用节目片头这段话，冯唐道出了他的意图。

可以说，收集《搜神记》写作素材的过程被创造性地视频化了。冯唐走访小说的原型，和他们聊天逗逼、喝酒过招：和意见领袖罗永浩比试商业演讲，和京城玩家艾丹比试鉴别古玉，和钢琴才子赵胤胤比试用声音打动小孩子，和一毛不拔大师比试如何在微博涨粉……十三集，十三个神人，十三个人生困扰，这档无法归类的节目收获了过亿次收看。在每期节目中，冯唐带领着观众重新打量这些“神人”。他似乎重拾自己多年前用过的手术刀，一片一片，解剖着每一个人的横切面，让他们立体丰满的形象在聚光灯下放大；他也仿佛拿着自己曾用过的显微镜，洞察不同“神人”的人性深底，让那些习焉不察，不为人所知甚至不自知的偏僻角落被探照。小说《搜神记》是冯唐与这些神人斗法之后，幻化的七个短篇故事。

比如节目一期以“一生只做好一件事”为题，展示了日本的“天妇罗之神”早乙女哲哉和他的中国学生雪葳“技与艺”的故事。早乙女哲哉身居日本美食天妇罗制作的头把交椅，他一辈子只做天妇罗，身上非常典型地体现了日本的匠人精神。他的中国学生雪葳曾在日本跟随他学习了12年，也是这个领域的“大神”级人物，二人在冯唐安排下，进行了一场制作天妇罗的PK。美食家品味后认为，二人的天妇罗都很绝美，但早乙女哲哉炸制的天妇罗更加醇厚，有浓郁的岁月感，显然更胜一筹。这个故事就是小说《黄昏料理人》的原始素材。

评论家李敬泽评价《搜神记》说，冯唐完全是一个野孩子，一身非法的才情。最崇高和最庸俗的，最雅和最俗的，最高调和最不高调的，都在冯唐的文字里狂欢。

文字风格仍然“很冯唐”

在当代文坛上，冯唐的文字风格有很多争议。有不少人评价他是当代文坛中的异类，作品经常以一种充满着物质性的口语方式在叙述，以一种绵密饶舌的喋喋不休给予写作以丰富构成。李银河曾经评价冯唐：他是怎样练就这样的文字的呢？我猜是他在古文上下过不少工夫，我不敢说他的古文功底比李零、李敖还好，但是肯定好过王小波和我。

也有人说冯唐的文笔风格“故事三流，叙述二流，关键时候意象一流”。著名记者柴静对冯唐文字的评价是“文字嚣张得厉害，怪力乱神”。冯唐的文笔一如既往地风流夸张又酣畅淋漓，比如他翻译后引起巨大争议导致下架的泰戈尔《飞鸟集》，有人称他把《飞鸟集》翻成了一如既往的肿胀体：大千世界在情人面前解开裤裆，绵长如舌吻，纤细如诗行。

至于这本《搜神记》，只需要读上数千字，就能看出还是那个“文字肿胀”的冯唐——而且功力又深厚了。写小黄文不再是动不动的肿胀了，而是用无比常见的事物堆砌出一点都不内涵的情。单句看就是很简单很正常的描述：蜜蜂对花做的任何事，马对草原做的任何事，雨水对树木做的任何事情，婴儿对母亲做的任何事情。多朴素美好纯洁的排比，然而他会再加上一句开头：你可以对我的肉体做任何事情。

书里的几个故事，每一个都能在里头找到他的身影。印象最深的是第三个故事：《做鸭的男人》。其实做鸭的男人就是做烤鸭的男人，一个完美的标题就让“冯唐式”的风格事半功倍。这个故事讲了做鸭的男人京城名厨大东起起伏伏的职业生涯，在做鸭的男人的女人身上，看到了冯唐的女神，初恋，旧爱；在做鸭的男人的事业上，看到了冯唐自己的心路历程，大悲大喜之后未必是无欲无求。抑或是得到了升华，对某事某业某人某物更为执着精进，只是懂得了好赖，多了个信仰。

“世界很大，神经很多。呵佛骂祖，游戏风月。痴爱欲孽，超越肉身。沉溺沉沦，终成大神。”冯唐自己在序言中作诗说，这既是对他自己的写照，也是小说中人物的写照。正如文学评论家陈晓明所说：“你不得不佩服冯唐这几下子的才情，中国小说能这么自行其是挥洒自如地叙述的高手也实在少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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