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殿儒秋天来时总会给人一些不禁的欲望譬如总想趁凉爽

□宋殿儒

秋天来时总会给人一些不禁的欲望，譬如总想趁凉爽之气到外面去走走看看。一个秋日的黄昏，我和儿子来到神灵山下的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可说是这片山野通往神灵寨景区的必经客站，它几乎是用木头垒砌的一个“碉堡”，悬挂在一条石路上的一个“逗号”里。说它是个逗号一点儿不假，因为这个客站除了一座木头房屋外，在房屋的右侧还顺着山势充分利用地还砌成一个“尾巴型”的客房。这家人总共有老少三代四个人，一对中年夫妇，一个长者老太和一个娃童。

我们起初来到门前碰到的是那个只有七八岁样子的娃童，他见我们一家三人近前就主动笑着跑着朝我们迎上来，拉起我儿子的手，像老朋友那样地就把我们一行引到了那个“尾巴型”的客房里。只是这个娃童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在用手给我们摸摸索索地指引。待我们把旅行包放好后，这个娃童就笑嘻嘻地把一盆清洌洌的山泉水，又摸摸索索地端了过来，他放好盆子，又给我们递上干净的毛巾，接着用手示意我们洗脸。到该吃晚饭的时候，这家人都回来了，他们对我们憨厚地笑笑，就算是一个见面礼，接着，我们就听到多年都未听到的风箱声。那声音“乒乒叭叭”很有节奏，跟小时候娘拉风箱的声音一样好听。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我的心上就来了亲切，好像久违的温暖一下子就流满了心田……我知道，这样的家庭宾馆，可说是世界上少有的简朴的那种，然而它原始，它亲切，它人性质感。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那声音没有了，接着那位拉风箱的中年妇女就和娃童一块儿把一盆热腾腾的山鸡肉和一篮大白蒸馍给我们端来了。当我们起身要去接迎时反被拒绝了，妇女说：“看烫着了手指头，你们城里人嫩”说完就放好饭菜再说声“吃吧”就走了。山里人就这么实在和简单。我儿子狼吞虎咽地吃饱了山鸡肉后说，这是最好吃的肉，山里人咋这么有口福啊！

这个客站可能是因为神灵寨景区的原因吧，都用上了电，只是电费特贵，这一家人只用电照明。夜深时，主人过来说，早些睡吧，二天上山还有一整天的路程，走时还回头特别交代：记着拉灯。我们明白，这是主人提醒我们节省用电。

可是，当我们拉了灯睡到天将亮时，主人屋里的灯泡还在亮着。

“这是为何？”我们的儿子也发现了这个秘密，就坚持着要我去问个清楚。

我恐触犯了山人的隐私，就没敢直接问下来。只是在我们一家离开客站时，我顺势提醒性地对男主人说：“昨晚你的灯泡忘记拉了，那样要花好多的电费啊！”主人听了我的话，好像脸色忽然变了一下，然后就若无其事地说：“我的儿子一次重感冒到城里看病，被打错了针，导致双眼失明……为了儿子心上亮着，就破费了……”“你的儿子是双眼失明！”这个事实是我们一家人不能接受的。“他带我们进家时咋和明眼人一样呢！我们咋一点儿也没察觉到呢？”“其实，那是真的，我娃儿在这里太熟了，但是一离开这个家，就不行了……”我儿子当时听了这个话，就突然不愿急着走了，他要再见见那个娃儿。我儿子后来飞快地跑到那个小木屋中，把还在被窝中睡觉的娃儿叫起来，接着用小手在他的眼前晃悠，问娃儿看到了什么？“没看到什么，不过我心里亮堂着哩，我知道你们要上山了，要不我给你们带路，我们不会要钱，那山的深处有更好看的……”我儿子回到我们身边后就再不说话了，眼里好像还挂着泪珠从山里回来后，我儿子一直在为那个娃儿的眼睛耿耿于怀，他几次试问我：“那娃儿的眼睛还能治好吗？”我说，“目前看来恐怕是不行了。“那他就那样在深山里过一生，他爸妈给他一直亮着灯，他真的能看到这个世界吗？”

这个问题，我一时也回答不上来。

有一天，儿子把这个娃儿的事情写成了一篇作文，受到了老师的好评。老师在作文后边写了这样一段批语：“人可以没有眼睛，但不可以没有心灯。有了心灯，这个世界就不会黑暗，你的人生就永远会是亮堂的，多彩的。就像那个娃童，他在用心灯给客人引路，给来客以灿烂的微笑和热情，他没了眼睛，而他的世界并不寒冷，他的心灯会使他更加热情地面对这个世界，使每一个经过小木屋的人都获得一份温暖……”有一天儿子突然对我说，我将来一定要当个好医生，一定要把那娃儿的眼睛治好！听了儿子的话，我和他妈妈都禁不住地心中流淌幸福，我们知道儿子的心中已经点亮那盏心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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