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新疆吐鲁番地区,葬具多用纸制成冠、靴,甚或纸棺,随死者入葬。千年以前,有人用当地官办交通机构“长行坊”和馆驿中的马料账、上呈牒状等废弃文书,制成上述葬具。由于吐鲁番地区特殊的地理条件,地下水位极低,千年之后,仍得以留存,成为阿斯塔那506号墓出土物品——这些废弃文书从死者葬具纸棺、纸靴中一一拆出。废纸不废,有一位有心人,研究了这批出土文书,写成了以唐代西州(即今新疆吐鲁番)交通机构为题的硕士论文。
这一则典故,我见于老作家邵燕祥2008年发表在《文汇报》副刊上的一篇短文:《百年无废纸》。这篇短文,又被收入一本以“名报副刊精华,大家小品荟萃”为封面宣传语的文集,这本文集的书名,借用的正是《百年无废纸》。因是每人一篇的体制,书中112位名家的112篇报纸副刊作品,就像一个浓缩的美食博览会,每样美食,只出少量样品,可品鉴,却只能浅尝辄止,然后细细回味,绵绵不绝。自古以来,美文如佳肴,是颇值得人留连其间,品味再三的。
中国报纸的副刊,已有百余年的历史。有研究者认为,中国纸质媒体民族风格的形成标志,就是中国报纸出现了副刊样式。理论研究怎么说,且不管,我有一个可能比较偏激的观点是,任何一家报纸,不管是党报、都市报还是行业报,如果缺少副刊的点缀,有些报纸,怕是要少掉许多读者的翻阅。我就做过这样的事:全年订阅某份报纸,不是冲着它标题醒目的政治新闻,也不是冲着它五花八门的社会新闻,而是为了看它的文学副刊。及至今日,身边的许多报纸,每天到手,我仍保持着新闻大多只看标题,文学副刊的稿件才会静下心来细读的习惯。
优秀的副刊文字,能给人审美的享受、心灵的契合、知识的满足。《闲雨轻敲鱼鳞瓦》(钱续坤),一个多么诗意的题目,一旦和故乡、和亲情联系起来,不足千字的短文,营造的就是缱绻的氛围了。《当年赶集》(介子平),是一篇我一直想写,却没有写出的风俗图画,读完之后,我不禁莞尔:已经有了这篇,我还能写出什么,不必再写了!《包子》(刘齐),多普通的题目,写的物品也普通,是每个中国人司空见惯的,读完之后,才有一种被普及、被“扫盲”的快感,原来看似普通的小小包子里,竟有如此之大的民族文化。至于《老君台记》(陈忠实)这样描写景点的篇目,读完,那是跟在大家后面逛了一回,免费听他导游;读过《圈子的生与灭》(王国华)这样描摹人情世故的文字,像是醍醐灌顶,瞬间领悟了不少人生哲理。优秀的文字,就是有这样的好,篇幅虽短,每篇都能让人有所收获。
关于副刊写作,有越来越庞大、越大越专业的作者队伍,另一个不争的事实是,一些正处于创作“井喷”期的纯文学作家,他们往往是不屑于为报纸副刊捉笔的,以示自己很“纯”的文学品格,而区别于小打小闹甚而量体裁衣、市场化运作的“副刊写手”。我曾在一位作家的文集中看到过他公开表明自己的态度,说是怕写副刊稿件浪费了好的题材和不多的时间精力。所幸的是,报纸副刊作者队伍中从来不乏名家,名家也不会永远拒绝为副刊生产短小精悍的“副产品”。在《百年无废纸》一书中,除了陈忠实,还有铁凝、迟子建、余秋雨、刘心武、王安忆等当代走红,许多文学爱好者耳熟能详的名字。
这本书里收入的都是散文。报纸副刊作品的样式,远远不是这样,要五彩缤纷得多,几乎无所不包。由于编者选稿的“尺度”,所选作品又多集中于《人民日报》、《文汇报》、《新民晚报》、《羊城晚报》等几家“名报”,这本书便成了一扇有局限性的“窗”,我们只能看“窗”内规定好的风景。这风景是不是最美的?或许是,或许不是,每个读者也有自己阅读的“尺度”,需在广泛阅读后有比较才能判断。
读完此书,随手记下这些,想另找一个更好的、有点创意的题目,竟不能够,只得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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