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忆起我的老家。
老家是个好地方。房屋建于一个宽而缓的地带,坐北朝南,屋后是块两三亩的地,屋前是几十级稻田,屋左的斜坡上是一片果林,屋右则是绵延的大山,一片苍翠。站于屋前,可视通数百里,目之穷尽处,是模糊的远山,悠悠的白云。
大黄狗何时来到家,我已记不清楚了。但我记得,我以前每次回老家,它都会老远来接我。
我第一次带我的女朋友(现在的妻子),快到家时,她紧紧地拽住我的臂膀,躲在我身后,而大黄狗从我的两腿间钻了过去,衔住她的腿,并未下口,吓得她一阵尖叫。父母神秘地对我说,这狗认亲,看来这个女子会成你的媳妇儿,它是在向她表示亲热。
在一旁的女朋友装作未听见,但在吃饭时,老把还带着不少肉的骨头扔给它。我窃笑,因为这条狗,我居然捕捉到了父母和女朋友的一些想法。
大黄狗是爱热闹的,每次我们哥姐几个加上侄儿侄女一大路回到老家探望父母,它总是兴奋地摇着尾巴,或嗷嗷直叫,或在人群中间走来跑去,咻咻地打着响鼻。要离家时,大黄狗会追在我们后面很远,然后慢腾腾地从原路返回,没入屋旁的松林,没了声响。
再后来,母亲身体不好,老得厉害,我们强行把母亲接到镇上。父亲呢,一百个不愿意,说自己走得动得农活干得,出门就捡柴出户可摘菜,守着老家强。
可以想象,父亲一个人呆在老家的日子里,大黄狗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了。
父亲进山砍柴,黄狗在不远处追逐松鼠,麻雀,父亲背了柴禾,黄狗就在前面引路;父亲上坡劳动,黄狗就在近旁转悠,或上坡爬坎自个儿寻欢;回到家,黄狗先得蹭几下父亲,亲昵一会儿,然后乖顺地躺在近旁。
父亲一直以为,他那硬朗的身子骨完全可以抵御岁月的风霜。但有天半夜,父亲头晕,他硬撑着,唤上大黄狗,拿上手电筒去乡村医生家拿了些药。后来我数落父亲,说单家独户的,你要是起不来呢,又没有人发现,你说咋办?父亲默默不语。
父亲撤离老家是必须的了。哥哥开了车,载上了父亲和大黄狗,接到了镇上。然而大黄狗极不适应街镇的生活,车辆来来往往,喇叭声声,赶集人熙来攘往,语声喧哗。大黄狗跟在父亲身后,眼流胆怯,惶恐难安,不时呜呜地叫着。
过了几日,大黄狗独自跑回了老家。父亲回到家,为狗做好了几天的饭。父亲再离家时,发现狗蜷缩在床底下,似乎不肯出去。父亲再回来为它做饭时,大黄狗也不像先前那样热情地迎送父亲,没了昔日的精神。
去年正月初三,天气晴好,暖阳照射,我们一大家子团聚,父亲回老家把狗接了来。多时不回老家的我们,见了老家来的狗,顿时一股温暖漾上心头,把狗抱进灯光璀璨,地面可照得出人影的客厅,抚了又抚,拍了又拍,狗也显得异常地高兴,摇着尾巴,咻咻地在我们身上闻来闻去。
饭后,我们建议一家人出去走走。十余人有说有笑散步在平直的公路上,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一声短而凄厉的叫声,我们猛然回头,见大黄狗被辗压在了摩托车下,车上坐有两个大男人,狗在水泥路面上翻了一个滚儿,然后有些吃力地跑向了路边的山坡。
哥姐跑到山坡上去找,去唤,没见了踪影,父亲第二天回老家,也未见它回。随后我回了城,心里始终念着大黄狗。它临去时的那一瞬让我心痛:那一声凄厉的叫,那一撮被车轮辗下的躺在公路上抖瑟的毛,被车轮辗翻露出的粉红色的肚皮,以及父亲那瞬时写于眼睛的难以名状的悲怆。
大黄狗走了,竟然以这种方式与我们道别。老家是我们心灵栖息的所在,大黄狗的离去,无疑让我们少了份最鲜活最生动的念想了,以前与黄狗一起生活过的情景,也只能永远地存在于记忆中。
怀念大黄狗
□伍成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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