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世◆ 马丽丽和杨天鹏

□石苇（广汉）

如果说有一个声音让我怀念，那一定是马丽丽的；如果说有一声呼喊让我怀念，那一定是马丽丽那声横贯整个教室的“杨——天鹏”。

马丽丽是老师的得意门生，是同学眼中的优等生。可是她一点都不高冷，高兴的时候，哈哈的笑声肆无忌惮，横冲直撞；回答问题的时候，侃侃而谈，铿锵有力；做事情的时候，目标明确，认真执着；对同学谦虚有礼，不管是男生、女生、好学生、坏学生。她有绚烂的光华，却温暖不灼人。而杨天鹏，大概在老师眼里就是横看竖看都不顺眼的人，因此在课堂上，要么被无视，要么被打击。这样的学生通常是孤独的。可是做老师的得意门生，其实也很孤独，比如对于老师的某些做法，她不敢苟同……但是这些无处可说。

杨天鹏被老师讨厌着，所以讨厌着老师，所以不认真学他的课，任成绩差着。这种可笑幼稚的反抗，悲壮得义无反顾，孤独得视死如归。然而马丽丽看到了他人所没看到的。在她眼里，杨天鹏是大方的、热情的、聪明的、有一颗向上之心的，也是孤独的、令人倍感亲切的。她和杨天鹏越走越近，说得不亦可乎，笑得不亦乐乎。于是，大家常常能听到马丽丽扯着大嗓门，在教室里呼喊“杨（羊）——天鹏”。教室里一片轰然，杨天鹏恼羞的拳头也作势举起来了。她是故意那么拖腔拉调的，有点开心，有点亲切。高考一天天地逼近，每个人都感受到了压力。杨天鹏找到马丽丽，他几乎是哭着说他恨死她了，为什么都不管他？他已经混得没有人样了，为什么就不管他？目睹一个男生的脆弱与痛彻心扉，马丽丽第一次感到了害怕，也感到了心疼。隐隐地，她看到了叛逆与伤害，苦闷与无奈。第一次，马丽丽那样骂了他，骂他不男人，骂他没出息，骂他没勇气。杨天鹏的眼睛里是灼热的乞求，向问佛一样虔诚：“我能学得好吗？”马丽丽，看着他的眼睛，诚挚而坚定地说：“能，只要你想！”马丽丽提笔写下了一句话：最贫是无才，最贱是无志。

从此，教室里再也看不到杨天鹏的嬉皮笑脸，再也看不到他的评头论足，仿佛脱胎换骨，涅槃重生。

我想杨天鹏和马丽丽都是一棵向日葵，只不过一棵长在黑暗里，一棵长在太阳下。一个努力证明自己的世界里没有阳光，像沙漠里一匹独自行走的狼，没有边际地孤独着。一个发现黑暗里居然还有一棵向日葵，像找到伙伴一样努力让阳光照射到他，大声呼喊着向日葵应该生活在阳光里。

这不是一个关于救赎的故事，而是一个关于孤独与诚挚的故事。如果可以，我想再一次听到马丽丽爽朗的呼唤“杨（羊）——天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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