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该是“治”的必然代价

23岁大学毕业生李文星误入传销,溺水死亡事件发生后,引发社会广泛关注、反应强烈。8月6日,天津静海区通报称,李文星被诱骗进传销组织的经过已经查明,5名涉案人员被刑拘。目前天津静海开展打击取缔非法传销专项行动,决战20天,彻底清除非法传销活动。(8月7日《北京青年报》)连日来,舆论对“李文星事件”的关注热度,很容易会让人想起喧嚣一时的“魏则西事件”。而之所以将其称为“事件”,是因为这些事早已超越个人或家庭的范畴,成为广受社会关切的公众议题。有关部门对此类事件的解决态度、处理方式、最终结果,关乎社会公平,关乎法治权威,更关乎公众对正义的殷切期待。

“李文星事件”曝光伊始,公众就迫切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导致了悲剧发生。如今,从5名犯罪嫌疑人对诱骗、控制李文星的事实供认不讳的报道看,传销组织显然应对李文星之死负直接责任。但除此之外,还有两方难辞其咎:其一,便是彼时李文星投简历的那家名为“BOSS直聘”的招聘网站,传销组织发给李文星的OFFER便来自于它,正是由于其对招聘企业资质审核不力的助纣为虐,才让李文星这样缺乏社会经验的大学毕业生沦为传销组织轻易诱骗的“羔羊”。大量事实难免令人怀疑:在“灰色招聘”上,“BOSS直聘”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

其二,就是传销组织猖獗之地——天津市静海区。辖区内非法传销如此肆意妄为,作为城市的管理者,焉能无动于衷?很多人都知道,当地非法传销严重不是一天两天了,大批传销组织在此租住民房搞洗脑、拘禁,甚至已形成了“配套服务”“专业捞人”等一整条灰色产业链,对此,要说当地政府没有嗅出丝毫异常,可能吗?面对舆论声讨,当地出言申辩称“10余年屡打不绝”,显然,当地对传销形势是心知肚明的。只不过,所谓“10余年屡打不绝”的背后,极有可能是没“真打”。在一些管理者看来,非法传销不过是“傻子不够用”的“社会正常现象”,只要没出人命,就不算啥事。对于持此态度的管理者而言,手头上、桌案边堆满了千头万绪的事务,要处理的“重要问题”实在太多,至于打击传销,只能往后排、靠边站。

但这次悲剧的发生,无异于扇出了一记响亮的耳光——不管不问的后果,便是养痈为患。对于那些像李文星一样不慎堕入传销魔窟的年轻人而言,他们的青春甚至一生很有可能就毁了。而在坊间和传销界,“南北海,北静海”的丑恶名声,也轻易便能抵消苦心经营的城市品牌。孰轻孰重,该好好掂量掂量。

从当地的反应看,看来这次是掂量出轻重了——“李文星事件”发生后,当地迅速开展了一场打击取缔非法传销的专项行动,决战20天,彻底清除非法传销活动,打掉非法传销团伙,打不净,不罢手、不收兵。就在“死命令”下达后,当地媒体很快报道说“打击传销首战告捷,一个上午就发现传销窝点301处”。可见,传销治理难度的确较大,但只要下决心去铲除,也是完全能够做到的。

然而,这种以生命为代价的打击,并不能令人感到轻松。为何不在李文星案案发之前就对传销采取处理手段?这值得追问反思。严打严治不能总在事发后,必须前移,否则,“李文星事件”难保不会重演。再者,传销具有隐蔽性、流动性强的特点,这也就意味着,有传销“高地”,就会有传销“洼地”。此次重拳打击虽有收获,但某些传销组织很可能转移到其他省份。所以,仅靠一城一地的“单兵作战”,无法形成全国范围内“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局面,就注定难以斩草除根,就注定会死灰复燃。

同样是年轻生命的骤然停止,同样是乱象纷呈的网络信息,魏则西之死,催促明确了百度竞价排名的广告属性及《互联网广告管理暂行办法》等新规出台。不难想象,李文星之死极有可能也会在互联网招聘领域内掀起整顿肃纪、法规建设之风。但问题是,互联网的触角早已延伸至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其伴生的网络乱象也是无处不在,难道,只有一次次的“死”,才能换来一次次的“治”吗?这样的步骤,是必须的吗?是必要的吗?是无法避免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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