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草木间

程霖

家乡地处秦巴山脉腹地，青山连绵逶迤，汉江水滚滚而过。山灵水秀，一方山水养一叶好茶，这青翠娇嫩的茶树长出上乘的毛尖芽茶，家乡的绿茶自古便有贡品一说。

母亲爱喝绿茶，她常说：“不吃肉，可以；不喝茶，不可以！”闲时母亲总喜欢品一杯好茶。用晶莹剔透的玻璃杯冲泡，可以直接看见茶叶经沸水冲泡后的模样。先从蜷缩的干叶片中吐出几个透明的泡泡后再慢慢舒展成一片片青翠欲滴的叶子。随后再加沸水，片片绿茶便不停地在杯中上上下下跳舞，直至沉入杯底。再看又如池底的青草，若无其事地在水中悠然荡漾。绿茶就是舞动着的自然风景，在一只只玻璃杯中，以一种灿烂的抒情方式呈现。

绿茶有含而不露的品性，如一来自庭院深深的妙龄少女，回眸一笑，轻盈无声，言语洒落池塘中，韵味留在清风里，可意会而不可言传。茶色碧绿，似玉液琼浆，轻啜慢啧，舌上粒粒绿珠滚动，初始略有一丝苦涩，继而满口清香，体内是满腹欲说还休的惬意与顺畅。

家乡人有喝绿茶的习惯，但不像功夫茶那般工序繁琐。优美的茶道仅是茶文化的外表和仪式，对于家乡人来说，一只杯子，几片茶叶，一壶沸水，足矣。便可择一舒适之地静心品一口凝聚自然之灵气的茶水。任它阵阵散发着点点馨香轻轻地啄你，舐你的舌尖。

家中很多老人喝茶和母亲不一，好喝酽茶。所谓酽茶是一杯茶水冲泡完毕后，只有五分之一的茶水，剩下的全部都是泡开的茶叶。不常喝茶的人饮一口酽茶后满脸写的全是“苦”字。但常喝的人却能品出颐养身心的甘甜！

身在遥远的异乡，母亲总会为我捎上一盒，闲时喝一杯。看着碧绿的茶叶和清幽的茶汤，便觉把家乡时时带在了身边。在某种意义上，茶是中国人带在血液中的一种乡土。它是一种生活的方式，一种处世的态度，一种成长的滋养，它也是一种价值默契。

试想人为什么离不开茶？是它的功用，还是它的甘甜……其实，在“茶”字的本身里便有最好的诠释——人活在草木之间怎会不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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