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咱爷俩喝一杯 □王乃飞
临近清明，我又想起了大爷。
大爷人憨厚，又老实，打了一辈子光棍。
他就爱喝口酒，中午晚上都会喝一杯。他喝得仔细，每次就那么一小口，能听见他嘴抽动的声音，酒却不见下，就像是在仔细咂摸着什么。
高考那年，我落榜了。全家人盼星星盼月亮，一下子落了空，我也感觉没了前途。
我又到大爷家去，大爷只是向我笑了笑，却说：“孩子，咱喝一杯。”
这是大爷第一次邀请我喝酒。
大爷拿出酒来，给我倒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
我喝了一口酒，感觉有点辣，泪水差点流出来。
大爷问我：“辣吗？”
我点了点头。
大爷就说：“第一次喝酒都是辣，但喝得长了就不觉得辣了。”
我也学着大爷的样子，慢慢地品酒，竟然品了另一种味道，那种辣能给人悠久的回味，都有些晕晕呼呼的了，暂时忘掉了高考落榜的失意。
酒后，大爷拿出一沓钱来，说：“孩子，出去闯闯吧，人这辈子，非要上大学才有出息吗？”
我都不知怎么回的家。
第二天，我拿着大爷的钱，不顾家人的反对，怀揣着梦想，只身去南方打工。我在外面混了一年，却一点也不顺利，很快把大爷的钱花光了，最后两手空空地回了家。
这次回来，我总觉得对大爷有愧。我对大爷说：“我把你的钱都亏进去了。”
大爷没说什么，只是说：“来，咱爷俩喝一杯。”
大爷又摆上菜，倒上酒，我坐下来，与大爷喝起来。大爷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慢慢地品酒，好像那千言万语都在酒里了。
等喝完了，大爷又给我拿出一沓钱来，说：“孩子，再接着去闯，我觉得你能在外面干点事。”
于是，我又去了南方，这次却是时来运转了，我从小买卖干起，越干越大，一年竟赚了好几万。
这次回家，我把钱还给大爷，他只是笑了笑，说：“孩子，来咱俩喝一杯。”
我拿出带来的好酒，给大爷倒了一杯。
那次，我一口气喝了两杯，可大爷还是慢慢地品他那一杯。可我却没想到，那是我最后一次与大爷喝酒。
过了年，我又回南方，一个月后，就接到家里的电话：大爷死了……
尽管我没敢耽搁，但到家里，只能见到大爷的坟头了……
大爷没对我说过什么，只是在默默支持着我。他就像一杯酒，自己不言，让我慢慢地去品……
这几年，不管生意上多么忙，我都要在清明回一趟家，并且还不忘买一瓶好酒，把那酒洒在他的坟前。
今年清明节，我又准备回家，到大爷坟头上，给他倒一杯酒，说一声：“大爷，咱爷俩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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