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大杰
我读书从来不分地点与场合。
以前,我是极少去书房读书的,书放床头, 就在床上读, 睡前几页书,是雷打不动的习惯,书放客厅,就在客厅读, 饭后边翻书, 边听电视,悠哉乐哉,就是厕所衣帽架上,也会放一本书或杂志,如厕时翻翻,倒也不伤大雅。
读书如坐禅,坐久了,坐姿单一了, 颈椎、 腰椎难免会出现一些问题,肌肉僵硬,经络不通,这痛那痛的,特别是上了一定年纪,表现更突出。
妻说:“不准再在床上看书了。”于是一股脑儿把我床头柜上的书全搬到书房书柜上去了。 书房不足二十平方米,做了两面书柜,没到顶,当初做柜时,没考虑容量,结果把所有书摆上去后,就后悔了,照此速度添书,再过几年,两面书柜是远远不够装的。
为了取读方便, 书和杂志都分门类排列,我最喜欢的散文诗歌类、小说类书籍均放在靠近书桌位置,其他的就依顺序摆放了。
书房也是有灵性的, 以往去得少,每次走进书房,总觉得里面缺少点生气,要么觉得灰尘较多,要么觉得有一种让阳光晒得燥燥的感觉,去多了,也就亲切了,每一本书拿在手中, 每一粒文字都如小情人般依人,撩人。
“书房不能成为沙漠,我虽不会为你红袖添香,挑灯陪读,但我可以给你把书房放上一些花草, 这样也显得温馨一些, 就权当我夜里举花为你照明一样。”我真没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妻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书房要放花草, 这得由着我的性子来。文竹、大花犀角、翡翠珠、非洲堇、香雪兰、山影拳、春兰、玉簪等按我的喜好一一摆在错落有致的花架上,缺一不可的是吊兰,放在最上面一层,长长的藤蔓垂下来,半堵墙都似乎活了,煞是好看。地板上是两盆大一点的植物: 富贵子和香龙血树。
书桌面窗,春天到了,阳光一点一点地从屋外挪了进来, 停留在一小盆的多肉植物上, 停留在一小盆的绿萝上, 书房温度也随之一点一点升起来, 书籍散发的墨香与屋内的花香混合在一起, 填充了整个书房。
泡一壶茶,斜坐在皮椅上,将脚架上书桌,捧一本书,缓慢阅读,就如遨游在碧波荡漾的大海之上,一阵微风吹来,满眼春色,满屋花香。读书不觉已春深, 看累了, 起来走走,看窗含西岭满眼春,再观赏屋内每一盆花,看百般红紫斗芳菲,泥土干了,拿上花洒浇灌一遍,叶黄了,摘去,夜雨袭来,听润物无声,这种感觉,自是春天般的温暖和享受。
有时我在想,好的阅读环境一定不可辜负, 但阅读环境过好,也是一种负累,所以又绝不能以环境好坏论。在什么环境下,都可读书,读好书。遥想当年,刚参工时,只有一个八平方米的单身小寝室,书没几本,全都堆放在枕头边,孤寂单调枯燥的日子里, 唯有与书相伴。有时半夜醒来,虫鸣蛙叫让人再也睡不着了,拿起枕边用4.5元钱买来的精装《红梦楼》读,这本经典大书就是在我失眠的状态下断断续续看完的,而不是读完的,恐怕以我的阅读体验和好恶,也只有在那样的环境下, 才能把此书读完。后来, 我又陆续在这样的环境下读完沈从文的《边城》,感受到了作者笔下那种从未有过的宁静。从此,我的生活不再浮躁, 不再抱怨, 认真教书,潜心写作,人生由此翻开新的一页,从乡村进了城,从一名教师成为教育管理者。前不久,我读金宇澄的《繁花》, 这部地域小说其缓慢的节奏和错综复杂的情节, 让我仍然读得异常艰难, 最终只读一半而选择放弃。 美国作家亨利·戴维·梭罗的《瓦尔登湖》也是一本非常不错的散文集,但读此书,如果离开作者所处的人文和时代背景, 要完整读下去也需要有大毅力。
薄薄的夜色从窗外漫进来,落到花盆上,屋子里暗香浮动。
我给杯子续上水,掩上书,拉开灯,仰躺在椅子上,花墙上方那幅“诗意花屋”的字一下子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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