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就像一出戏

喜欢民歌、民族舞，从小就喜欢，没来由的。打开电脑，常常会选择一些缠绵悱恻的歌来听，一听就是几个小时，百听不厌。常常半倚半躺着在沙发上，任舒缓的音乐将自己重重地包围，余音缭绕，曼妙沧桑，那感觉，仿若有个潜伏在心里的人，慢慢地掏了心窝子，悄无声息地，潸潸然就遍布心的各个角落，不觉，心湿了，眼也湿了。

最早接触民间音乐，是在七八岁的时候。小姨那天出嫁，外婆家来了些吹唢呐和拉二胡的。小姨头罩大红巾，穿了大红袄，在鞭炮硝烟中，挥着泪和娘家人告别。那一声声唢呐声和二胡声，交叉错落，悲悲切切，凄婉悠扬，一下就触动了我那柔弱的心。

夏天的傍晚，总喜欢约上几个朋友去广场跳健身操。跳完后，钻进民间唱戏的小组织，有唱梆子的，有唱家乡小调的，几个人，全凭喜欢聚在一起，各人带着各自的乐器，你唱一段，我唱一段。没人评奖，落得个心里舒服自在。那婉转的曲调，不卑不亢、不张不扬的，屏了尘世的繁杂，怀一颗空明之心，静静地听，听那前朝的三两旧事，听今夕的英雄赞歌，听万马的纵横驰骋，听孤女的幽幽怨曲。所有这些，听着就让人感觉踏实，有时，忍不住脱口叫声好，却惊着陶醉一边的人们。看看回望的脸，周围竟全是上了年龄的老人。惊觉，时间的风在不知不觉中，摇曳了一地的斑驳，只一转眼工夫，自己就老了，如一块老姜，剩下的是淡淡的微凉与辛辣。

今年，药店组织去乡下爬山，途经小时候待过的地方，突然有种冲动，想下车去看看。多少年了，那曾经装满我童年欢笑的平房还没有拆除，那些胡同，蜿蜒着，曲折着，旧光阴打在门楣上，一下就把我带回了童年：那个扎两根小辫在舞台上跳舞的小姑娘，那个欺负了三姐、把男生骂得灰头灰脸的小辣椒妹，那个争强好胜和老师顶嘴的小女生，那个假期里在车间挥汗如雨被工人师傅疼爱有加的高中女生……流年里的面影，在我眼前一一晃动。时间过得真快，快得就像一出戏，只一瞬间的功夫，戏就结束，青春的天真成了记忆，夏日茂盛的回音，在空中隐约可闻，时光在不知不觉中露出了白胡须。

年龄越长，越靠近低俗，渐渐明白，其实，越是底层的东西，就越靠近灵魂。收敛了自己暴烈锋芒的个性，不再与人争辩，这是不是也是一种境界呢？不知。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素淡而无情，你难过，你倾诉，你博得同情，有什么用？大家都过着自己的生活，原本，别人的生活就与你关联甚少。

小半生过来，我更愿意妥协，更愿意沉默。“头枕千年沧桑，心怀万种柔情”，想象着在自己年老的时候，一杯清茶，一把椅子，闲坐在太阳下看看闲书。累了，闭上双眼，把书往脸上一扣，馥郁的书香便涌进鼻孔，使人慰藉，使人迷醉，闻着书香入眠，书中的文字潺潺流进心田，想想从前，那感觉，应该也另有一番风味。

□刘满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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