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古枫

□蒋金辉

大雁南飞，枫叶泛红，故乡不知不觉钻进我思念的窗口……

故乡有一个十分雅致的名字———青秀村。村后那棵巨人般屹立的枫树，俨然“山青”的最美一部分；村前一条澄澈如镜的小河，弯弯曲曲穿田野而过，成为水秀的代表。那棵枫树可不是一棵平凡的树，据祖辈们讲有二百多岁了，有三人合围之粗，三十余米之高，乃全村最高的标志性古树。

冰雪消融的初春一到，古枫就悄悄地披上一件鹅黄的薄衣裳，春寒料峭，却生机盎然；东风的纤纤玉指细数枫叶的响声，仿佛一曲欢快优美的轻音乐在流淌；过得一些日子，经历一场不期而遇的春雨，古枫满身碧翠欲滴，正是李太白诗中写到的“清水出芙蓉”一般。更让人动情的是那喜鹊的故事：一个温暖的春日，一只雌性喜鹊从遥远的远方历尽艰辛来到我的故乡，住在古枫树高处，相传它是在寻觅失散的“夫君”———一只雄性喜鹊。因为古枫树离我家房屋很近的缘故，我每天都会被清脆甜美的喜鹊的歌声从晨曦中唤醒。几年后的一个冬日，喜鹊没有找到自己的夫君，却不幸被一个不明道理的少年用鸟枪打死了。我和母亲，还有村中好些善良的人对这只痴情的喜鹊怜惜了不少日子。

待那热浪扑面的苦夏来临时，古枫树下已是浓荫蔽日了。树下有嬉戏的孩子，亦有或看古人书、或下象棋的老人……其乐融融，充满了乡村特有的宁静和安详，古枫给人们带来了清凉和快乐。

秋天是古枫最美的季节。下得一两场秋雨，赶上几次薄薄早霜，枫叶就禁不住露出了绯红的笑靥；伴随深秋脚步的走近，古枫越发红得剔透、美丽迷人。我读初中时，学校距离家里有二十余里路程。记得那是一个天空湛蓝、高远的日子，我一个人兴致勃勃地爬上了学校附近、湘江东岸那座高高的雷公岭，举目眺望。当我向东北方———故乡的方向望去时，我喜不自禁：村里唯一能让我看到的就是那位全身火红枫叶装点的“巨人”，风一吹，他好像在向我招手呢！

到了冬季，枫叶雪片般飘落满地。古枫光着枝丫，拥抱皎皎月华，亲吻皑皑白雪；有时像一位诗人在沉思，有时又像一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做着甜梦……而落下的树叶成了母亲烧水、做饭、全家人烤火的极好燃料，枫叶温暖了我们整整一个冬天。

儿时的我，伴随古枫走过许多春秋夏冬，渐渐长大。记忆中有一次我梦见几个来村里买树的人，竟然将古枫树的枝给砍了，正要挖根呢，我气不打一处来，斩钉截铁地对他们吼道：“你们不要挖了，再挖我就跟你们拼命！”一年后，让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村里极少数村民贪图钱财，正企图将古枫卖给那些做树生意的人。好在多数村民据理力争和竭力反对，古枫得救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谁提起过买卖古枫的事。

别离故土多年，忽然收到侄女自家乡传来的古枫树的照片，古枫树的飒爽英姿令我百感交集，即兴赋诗一首：“故乡的古枫/历经百年沧桑/依然青春/依然挺拔/依然是游子梦里的秋思”。

哦，故乡的古枫，我永恒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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