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自己“不必追” 读《目送》

儿子上初中的时候，老师推荐的中学生阅读书目中有《目送》一书。记得一个夜晚，昏黄的床头灯下，我打开书，第一篇就是题为《目送》的文章。读完，我已是泣不成声。龙应台把我深埋在心底，不敢想起、却又永远不会忘记的情景，冷静地描绘出来：火葬场的炉门前，棺木是一只巨大而沉重的抽屉，缓缓往前滑行。没有想到可以站得那么近，距离炉门也不过五公尺。雨丝被风吹斜，飘进长廊内。我掠开雨湿了前额的头发，深深、深深地凝望，希望记得这最后一次的目送。

多年以前，我撕心裂肺地号哭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已的母亲，被那可怕的炉门吞噬。母亲在世时，我一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母爱的恩泽，根本没察觉勤劳能干的母亲也会倒下。直到她因心脏猝死突然离去，蓦然，我才发现再也无法回报母亲给予我的爱，这种心痛、这种悔恨，刻骨铭心。母亲离开了，我感觉我再也没有了快乐起来的理由。

作者笔触细细记录着和年迈父母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柔柔的、暖暖的片段，我读出了作者心中的忧伤，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潸然泪下。我是多么羡慕龙应台，她有幸陪伴着父亲母亲慢慢变老。

龙应台仿佛就在我身边，轻轻地说：“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是啊，不必追！因为再也无法追回！为了我不再一次后悔自责，我开始努力振作起来，我拗着父亲给他买他舍不得买的衣服和吃的，让他心疼又开心地在老伙伴中炫耀；我耐心地陪他聊天，听他讲一遍又一遍的往事；我撒娇让他给我做好吃的菜，时不时拍拍他的马屁……既然逝去才知追不回，那我为什么不珍惜现在呢？我要珍惜与父亲在一起的时光，珍惜这种作女儿的幸福！

龙应台的文字，我想是否是让中年读者最易产生共鸣呢？因为，人到中年，才会真正体会，人生中，最重要的是父母与孩子；人到中年，不知不觉中，无法避免地要面对着死别与生离。我想，我的儿子就是有时间去读这本书，他又是否能读得明白呢？是否：少年不懂龙应台，读懂已非年少时。

书中，《十七岁》这篇文章叙述了作者与17岁的儿子――华飞，在剑桥小镇相见散步的小事。正巧，我的儿子，今年也是17岁，一名高一学生。曾经，我被我的儿子依恋着、崇拜着，这种感觉真好啊！可是现在，17岁的儿子已把我――一名母亲的自信打击得灰飞烟灭。我对他说的道理、提出的要求，都会被他全盘否定，他甚至毫不留情地评价我：你就是碌碌无为，却自认为平凡可贵。面对他的批评，我竟无言以对。我也开始无法理解这个17岁的少年，“积极与消极”、“单纯与世俗”“坚定与易碎”“骄傲与自卑”都在他身上矛盾地并存着。我在怀疑，是我曾经的教育出了问题吗？

《17岁》中的华飞对龙应台说：“拜托，妈，不要指，不要指，跟你出来简直太尴尬了，你简直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五岁的小孩！”想像着龙应台这位名震文坛的大作家，也会被儿子嫌弃，我忍俊不禁。《爱情》一篇中，华飞和母亲谈论起爱情，17岁的儿子说起的“爱情互利”理论也让龙应台瞠目结舌。《母亲节》一篇中，龙应台提起大儿子安德烈，酸溜溜地说：高科技也给了他一个逃生门――手指按几个键，他可以把你“隔离”掉，让那个“叮”一声，再也不出现，那个小小的点，从你的“爱心”雷达网上彻底消失。

我笑了，也慢慢释然了。龙应台对待孩子表现出来的智慧和开明渐渐抚平我的焦虑，原来不是我的教育出了问题，我试着去重新认识接受17岁的儿子。原来孩子渐渐长大，青春的荷尔蒙让他在积极地振动自以为已经丰满的翅膀，期待着搏击长空。我终于明白，我能做的，只是放手让他去飞。

多少个夜晚，我捧起《目送》这本书，听龙应台用心地诉说一个个故事，感受着她心中的有一种“寂寞”，领悟着她拥有的那一份“明白”，体会着她深深的“牵挂”，品味着她日常的“幸福”；和她一起“散步”一起“寻找”……

龙应台说：“整本书，也就是对时间的无言，对生命的目送”。人的一生，我们都是过客。所以，让我们，携一颗从容淡泊的心，笑看风尘起落的人间，走过山重水复的流年。采下每一个当时，珍惜每一个当下，努力让自已的人生变得充实而有意义，目送着岁月的背影渐行渐远，坦然告诉自已：不必追。

□ 欧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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