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篮球场

离我家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街角篮球场，地方很小，四面围着几米高的铁丝网，漆成绿色，铁丝网外栽了些爬藤植物。

本文图均为 南音 图

以前这里是一块长条形的空地。十年前我们搬到这一带的时候，空地还很荒凉。我不记得具体有些什么了。空地在交通干道旁边，前些年附近兴建了很多大型小区，空地边每天都有大卡车和工程车来来去去，到处都是灰尘。地铁七号线通车后，这一带渐渐安静下来。和空地隔一条马路就是地铁口。

忽然有一天，空地推平了，不久后铺上塑胶地面，篮球架也竖起来了，四面又加了铁丝网。虽然风格像监狱，而且这块凭空出来的篮球场和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但让人看了还是很高兴。

多了个球场，多少有些社区生活的味道了。

去年球场外面又增加了一间公共厕所。这间公共厕所的选址有些奇怪，而且和当年建球场一样，冒出来的时机也没有任何预兆，就像是为了应付什么差事似的。我搬来的时候，楼上一家人家的小男孩还在读小学，性格开朗，见面一定会打招呼，如果一时没来得及回应他，还会疑惑地重复一声，怕邻居没有听见。不久他大了些，进出楼道的时候，手上总拿着篮球，有时候晚上楼上传来砰砰砰拍球的声音。

他脾气也变了，如果楼道里当面碰见，总是一侧身，不是脸对着墙，就是脸对着楼梯扶手。我猜他面壁无非是避免跟邻居打招呼。好在这段时间不长。不久后听不到拍球的声音了，总是听他和他妈妈吵架，主题不外乎作业成绩如何如何。

孩子正在变声期，叫的声音高了，嗓子就嘶哑了，如同狂风暴雨不能持久。妈妈的声音尖锐而稳定，就像一只穿越暴风雨的海燕，节奏分明，绵绵不绝。有时候这孩子会“啊啊啊”大叫三声，真是其奈苍天何。

好在这段时间也不长。忽然就听说他住校了，只在周末回家，仍然是进出必定带一只篮球，个头不高，但明显强壮了很多，胡子也长出来了，而且恢复了见面打招呼的礼貌，只是略微有些矜持。偶尔孩子的父亲跟他一起去打球，大多数时候他一个人带着球去街角的球场。

有几次我路过的时候碰见他，总是看他和一群年龄差不多的孩子在练习投篮，球场的另一头是另一群人，年龄大概是这些孩子年龄的两倍还有余，不过比这些孩子的父亲还是要年轻一些。球场在周末的时候利用率总是高一些。显然，除了锻炼身体，这里也是个社交的地方。今年春天路过球场，发现那些小小的爬藤已经覆盖了铁丝网，在最高处开出了凌霄花。

一晃10年过去了。楼上邻居搬家的时候，昔日的小男孩刚刚考上大学，现在应该要从大学毕业了。邻居里搬家的不少。新来的邻居大多是租房，要么上班不久，要么孩子还很小。去年接角球场突然安装了电子门，刷二维码付费。

等到邻居们的孩子能去街角球场打球的时候，不知道这一小块地方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作者系摄影师，现居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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