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舍杂记 ■ 罗辉

我这儿提及的杂舍，是指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中叶，钢城建设正如火如荼时，有一个多月暑假的我随了将农活安排妥当的母亲踏上这方热土地，来钢城探望父亲时看到的，那稳稳地、疏疏落落地缀于“荷花池”一片小山坡上的几幢“单身职工宿舍”。野树劲草的环绕下，数千名职工的吃喝拉撒睡，便全在这里了。

攀枝花水土丰润，气候宜人，美丽的金沙江从她的身边缓缓流过。那个年月，物质生活相当匮乏，可这里的粮食蔬菜却始终未断过，只是食用油和猪肉比较紧张。我去的时候，正值蔬菜旺季，菜市场的茄子、南瓜、丝瓜又大又鲜。

除了双职工，人们大多在食堂打饭。我也一样。每到吃饭时间，用筷子敲打着碗缘，跟在大人的屁股后，三五成群的往食堂走。前几顿还算新鲜，毕竟跟老家饭桌上的不同，可越到后来越吃不惯了。食堂里的大锅菜连汤带水，很少见到一点油花。有一种叫“藤藤菜”的，几乎顿顿有，因为没油水，烧出来的菜嚼起来坚硬苦涩，很难打嗓眼通过，爱开玩笑的人便给它取了个好听的名称，叫“钢管菜”。叫久了，叫出了名，炊事员也默认了。只要把碗光光地递进窗口，准保连汤带水的一大勺，包你吃得肚皮发涨。

平素里缺油水，于是就盼着周末。按规定，周末这天晚餐，每人可享受一份荤菜、几只皮蛋。到了这天，人们一大早起床便开始嚷着“打牙祭”，讨论的话题总离不开这顿丰盛的“晚餐”。没到下班时间，一些人已悄悄摸回来，早早地等在食堂里了。不大一会儿，售饭窗口上横七竖八摞满了碗筷。闻着厨房里飘出的肉香，人们按捺不住兴奋，不时地瞧瞧表，朝里面伸脖探头，边咽唾沫边吆喝：“哎，大师傅，快点哟。”里面也不含糊地扔出一句：“吼什么，馋啦？晚上回家找老婆讨去。”于是，里面一句外面一句，展开一阵笑骂。这时，食堂里已渐渐塞满了人，嘈杂声，锅晚瓢盆的碰击声响成一片，好不热闹。

馋急了，人们也不时想出些解馋的法子。尤其是耐不住寂寞的单身汉们，隔三差五便组成一支“夜袭队”，带着手电、竹篓，到离这杂舍不远的两个大池塘，捉些田螺、鲤鱼、鳝鱼之类的。半夜满载而归，找来一只大锅，拆几块木板烧火，将猎获物放进锅，佐以葱蒜豆瓣之类的调料，满满炖上一锅。然后派人挨门挨户叫醒熟睡的哥们姐们，大伙围成一圈，边侃边吃边喝，直至晨曦微露，方又缩回被窝，美美地睡个回笼觉。

物质生活清苦些，可这儿的人们并没有把这当成包袱，整日里生活得自自在在，时不时地找点生活乐趣。

晚饭后是一天中最快乐最悠闲的时光。每星期晚上得放两场电影，露天的，也不定时，放前只在喇叭里通知一声。银幕挂在球场上，人们或站或坐或蹲，或聊天或吸烟或饮茶，真正眼光盯在银幕上的很少。影片都是些老掉牙的，国外的除了越南的“飞机大炮”，就是朝鲜的“又哭又笑”。国内的除了“新闻简报”，就是“地雷战”、“地道战”，喊杀声惊天动地。

有情趣的人喜欢散步。晚饭后，三三两两步出杂舍，漫步于青山绿野间，踏着松软的沙石，呼吸着泥土的清香，听听鸟语，欣赏夕阳落山时天边那一抹火红的云彩，享受自然赐予的那份静谧。

离杂舍十来分钟的路，就到了金沙江。江面不宽，水流有些急，打着一个个旋涡，水冰凉得直浸骨头。胆子大的后生们，脱得赤条条的下了江，在水里扑腾打闹着，随后又站在岸边让喉咙无限制地扩张，让郁闷在心中的一腔野调无遮无拦地飞翔，一天的疲劳就抛于九霄云外了。我不敢下水，父亲也不让下水，就在岸边玩，岸上开着许多不知名的野花，红的、白的、紫的、粉的，很迷人；也有许多色彩斑斓的小石子，精巧玲珑，在夕阳下闪着艳丽的光泽。

如今，那些杂舍已消失于人们的视线，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焕然一新的厂房。现在人们的生活也好了，可我却时常莫名地怀念起杂舍的生活，杂舍的人们。恬淡的山水，朴实的情素，常常萦绕于我脑海，唤起我儿时的甜美记忆。

新闻推荐

东区妇儿发展纲要终期评估考核获全市一等奖

本报讯（特约通讯员李勇）在日前结束的攀枝花妇女儿童发展纲要终期评估考核中，东区荣获全市一等奖。东区十分重视妇女儿童的生存和发展问题，严格按照《四川省妇女发展纲要（2001—2010年）》和《四川省儿童...

攀枝花新闻，讲述家乡的故事。有观点、有态度，接地气的实时新闻，传播攀枝花正能量。看家乡事，品故乡情。家的声音，天涯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