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京剧表演艺术中的程式美

□宋文心

程式的原意是规程、规范、法式。京剧表演都须遵循一定的程式进行，就是运用唱、念、做、打、舞、翻的各种程式技艺，即通过外部的表演形式刻画中华民族的古典美、道德美、心灵美。

一、京剧程式的特点

京剧是虚实结合的艺术，它的审美特征是独树一帜的，有自己一整套艺术程式，这些程式具有独特的审美价值。

京剧的程式作为一种具象的规范，其形成有深刻的文化基因。中国艺术思维的基本法则既不是神话思维，也不是完全的理性思维，它依从的是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前到后的完整原则，依据角色、行当等特点要求，进行规范、完整、细致、夸张、美感的系列舞台行动。经过二百多年的历程，京剧发展到今天凝结了无数艺术家的心血，逐渐形成了观赏性、艺术性高度统一的京剧程式美。

京剧艺术非常重视外部形式上的程式化，强调唱、念、做、打、舞、翻的基本功和表演技巧，强调形式美。每一个动作都是由“手、眼、身、发、步”五体同步协作进行的。既然表演形态各有各的程式，那么是怎样把程式有机地连缀起来呢？这里就有一个起承转合的法则，如“山膀”的行动韵律从看手、眼随、上步、拉开、眼向前看、踏步、静心、亮相、睁眼、吸气、闭嘴、吸肚和挺腰这一连串动作，并在动作中产生了领神、协调、浑然一体的视觉效果。也就是说，从这样一个小的动作，也要体现出人物的气魄和矫健。否则，如果是没有灵魂驱动的“山膀”，完全是一种形式主义的表现，观众就会感到不知所云。这就证明，京剧重视外型的表现是必须“使外在的现象符合心灵的表现”。譬如，武戏演员的“起霸”，就是一组程式动作的组合，在动作的组合顺序上几乎是一样的。在表演中，根据人物的不同特点，就要有不同的程式表现。比如要求《扈家庄》中扈三娘的起霸要表现出人物的骄娇二气；要求《铁笼山》中姜维的起霸要表现出人物的统帅气魄和智勇双全；《借东风》中的赵云因为配演，虽是半个起霸，但是要表现出人物的八面威风。而这些不同的人物个性就是要表现在基本相同、经过千锤百炼的一举一动上。也就是说既要注意外形的塑造，又要使每一个动作表现出人物的潜台词。

二、京剧程式的必要性

在京剧艺术的各个部类中，唱、念、做、打都有自己的程式，因为在京剧舞台上不允许有纯属自然形态的原貌出现，一切生活的自然形态，都须按照美的原则予以提炼、概括、夸张、美化、升华，使之成为节奏鲜明、格律严整的技术程式。京剧音乐中的板式、曲牌、锣鼓经，念白中的韵白、京白，表演中的身段、手势、步法、工架，武打中的各种套路，以至喜怒哀乐、哭笑惊叹等等感情的表现形式，无一不是生活中的语言声调、自然声籁、心理变化和形体动作的格律化，即程式化的表现。

其实，世界上各种艺术都与京剧一样存在着程式，没有程式就没有了艺术。比如中国画家在勾画山水花鸟时的勾勒，泼墨、积墨、皴法、烘托和用色的程序；芭蕾舞在表现各种情感时的大跳、托举、旋转、倒踢紫金冠；歌剧演员在抒发情感时的咏叹调、宣叙调以及演出过程中的序曲、间奏曲、舞曲。如果取消了这些程式，这些艺术也就不能存在了。取消了咏叹调还能叫歌剧吗？取消了蒙太奇和特写镜头，电影还能拍摄吗？取消了西皮二黄的种种板式，还能叫京剧吗？真可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可见，京剧中的程式就像生物中的细胞一样是无法分开的。

三、京剧艺术程式的继承与发展

在如今的戏曲实践中，有些人片面认为“程式”是条条框框，陈规陋习。有些人以“打破程式”为时髦，以“取消程式”炫耀自己的“创新”；也有人墨守成规，认为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不容丝毫改变，否则就是背宗忘祖糟蹋艺术。本人认为以上两种态度均是走极端，不足为取。艺术大师梅兰芳先生提出的“移步不换形”论，不仅是他自己改革实践的经验，也是所有京剧艺术家改革实践的总结。“移步”就是改革；“不换形”是指京剧的本质形态不能变。移步是手段，不换形是目的。不移步就要僵化、凝固、失去活力；换了形，京剧则不再是京剧。取消了程式，也就是取消了京剧艺术。通过“移步”，京剧的程式更为成熟，也就更为灵活多变，更具有可塑性。通过“不换形”，保留京剧艺术的精髓，保持其独特的艺术特征。京剧的程式和程式运用法则就好比桌椅种类虽多，花样也可以不断翻新，但都是由板、条、框等组合而成的，组合的方式都是由一定尺寸的榫与卯的结合一样。只要能灵活运用，就能在这些固定的元件组合中创造出无穷的智慧和灵感。

京剧与西方的写实性表演根本不同。比如舞台上没有门，但是演员通过表演，却使观众看到了门的存在，使你必须承认有门；没有马，却让你承认有马；没有船，却让你承认有船。只要演员掌握了程式运用中起承转合的法则，按京剧艺术表演的规律进行艺术创作，就可以在舞台上创造出更多鲜活的艺术形象。这就是京剧程式化，也是中国戏曲的艺术特征。

（作者单位：攀枝花市文化艺术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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