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龙
早晨,太阳从平凉城东方升起的时候,我们已经踏上海拔1600米的南山雪岭,涉足只有兽迹还无人踪的雪路,一种从未有过的清新感如水流般流遍全身,一种听不清具体声音的潮音被冲刷了出来,使人感到山岭上的白昼比城市的子夜不知要清静多少倍。
跋涉在如三角锥一样的群峰和桥梁一样的山腰,积雪很厚,从脚底下不时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喘气的间隙,我们俯瞰着零星的雪窝子里静谧的风景。
窑洞和陋屋,赤条条的白杨树和树杈上被落雪装饰了银边的喜鹊窝,硕大的白面馒头一样的柴垛,一层层镰刀一样排列整齐的梯田,田里禅僧坐禅一样一排排、一丛丛立着的荞麦捆子或燕麦捆子。那些深山里的村庄,似鸡窝,像簸箕,不是被大山揽在胳膊腕子里,便是被大山搂在怀里。按理,我们经过这里时,应该有鸡鸣狗吠的,因为“深山寂静少人过”,有一点响动,会传得很远,听得很清的,但山高气温低,深山里落雪还那么厚,也许那些山里人和他们的鸡狗都还在温暖的梦乡,享受着雪后半眠半醒的朦胧醉意,把床笫的温暖延伸到白昼的深处。
从早晨8点多到正午,我们跋涉在蜿蜒的山岭上,走过不见大树、没有鸟叫、远离山窝的高高的山岗上,天蓝得出奇,雪白得耀眼,空气净得吸一口气就像饮了绿茶,世界静得只有脚下的咯吱声和自己的心跳声,证明我在走着动着,还有这些未写之前就在脑海里冒泡的句子,证明我在想着。
一个人走,也许恐惧,三五个人走,只要不胡思乱想,也许能走出一种境界。
中午12点以后,路更高了,总是走在峰巅;灌木丛出现了,山村隐去了,松林和荆棘丛越来越多。擀杖山,簸箕山,虎狼山……越过一座座山岭后又出现了村庄,路上的雪变得柔软,踩上去不再咯吱呻吟,但不听脚的命令了,走起来更吃力。
高山之巅的村庄名叫端里,是个“新农村”。这个名字怪怪的,像老外起的,坐落在麻武梁虎狼山东边的山岭上,山里人在这里修了一排雪白的房子,房子还没有竣工,雪白的院落,一杆红旗靠山洼里升起来,迎风飘扬。周围寂静无声,不见一个人。我们在此吃午饭,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把房子修到这个招风山峁,除过风大刮得紧有啥好处呢?看起来更像个雪山兵站。
下午2时许,我们已经走了6个多小时,走过了近40里长的天路,走过了寂静的端里新村,开始南下山坡了。等待我们的是什么呢?是一条新路!路很宽,推土机才推出了路基,不过阳面山坡雪消得快,薄薄一层雪刚好盖住泥土,走上去不滑不泥。我们要去的是月明村,一个四面被高山锁定在山底的村庄。
峡谷底部,山脉并没有立即停止伸展,而是从脚下伸出了一条舌头一样平缓的山墎。自西、南、西北方向而来的沟谷溪流,汇集于村子南头崖下面,三溪归一,在山墎东面依偎了一二里便东流而去。峡是月明峡,河是月明河,据当地人讲,如果顺着月明峡一直东去,不用上山爬洼,隔沟翻涧,一直走呀走,就到了华亭县的策底大桥下。
进了月明村,第一个看到我们的是一条黄毛大狗,跳着狂吠,抖得铁链子叮当响,房后一头驴、两头奶牛、三只鸡,年轻媳妇和她的瘦个子丈夫及年老的婆婆在晒太阳,享受着山沟里特有的慢生活。除了那条黄毛大狗狂吠外,人和牲畜都憨憨地、迷惑地看着我们这些仿佛天外来客一样的过路人。我们应该是大雪封山以来第一次来这里的外地人,他们虽不动声色,但眼睛里明显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和这家人聊了几句闲话,我们又从峡口西边上了山,向麻武乡政府走去。半路上一拨上学的男孩子赶上了我们,个个眉清目秀,眼神明净,有人问:“咋都是男同学,为什么不与女生一块走?”“她们走得太慢了!”一个小孩子说。男女生不一块走这个话题,让我们想起了许多60后、70后在乡村上学的往事——男女生不说话的上学日子,以及没有吃饱过肚子,没有谈过恋爱就结了婚的心里不甘的故事。还有这个月明村,为何来到这里,人就感觉非常舒服,令人神清气爽?狗吠鸡鸣,小桥流水,闲亭浮现于云端,寂静的深山,还有这么个宝地,仿佛世外桃源。
为什么叫月明村?那亭子就是答案,那河水就是实证,山静月出,小河泛起粼粼波光,闲庭信步,清风拂面,你想是啥意境?还有呢,看似窝在山底与世隔绝的月明村,却有多条溪水涛涛汇聚,这是自然风水;水泥马路通向四方山峁和东西峡谷,交通可谓四通八达,这是深山人梦想的翅膀。
月明村散发着一种静谧、祥和的气息,让人难忘。
新闻推荐
...
华亭新闻,有家乡新鲜事,还有那些熟悉的乡土气息。故乡眼中的骄子,也是恋家的人。当我们为生活不得不离开华亭县而漂泊他乡,最美不过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