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过眼 正气·底气·大气 ———石英散文新著《半山才子气》读后

宋文学家、改革家王安石号半山，作家石英在他最新出版（中国商务出版社）的散文集中有一篇是写王安石纪念馆的，题名为《半山才子气》，而本散文集亦用此题作为书名，显得雅量而文气。出版方在封面上的提示语是：“写给青春的散文”，开始时我还以为都是写年轻人生活的，看过书的内容后，便知这些散文从骨子说，彰显激励的都是人间正气与蓬勃向上的昂扬之气；从艺术气质上说，则充满了格调清新优雅的大气。

总之，从本集的散文作品中，古人所倡言的“文以气为主”得到了具体而鲜明的体现，力度与审美并具，奋进与信心共生。难怪作者将飞驰的列车称为“流动的生命”，将沐浴传统的文化称之为“精神的家乡”；而在“沙原天地间”穿行，发现沙漠上面也有种种巧夺天工的图案。这图案或像骆驼队———这也是一种有生命力的启示。尽管艰难吃力，但毕竟是行进状。“倘能作为当年丝绸商队的折光造影，这算是漠风唯一的‘德行\’吧。”在作者的感觉中，纵然再吃力，只要是行进而不是停滞，那就说明生命还在运转，时光就没有白白流失。“在沙原世界里，即使偶然发现了一小片绿色，也是一种昭示：人类在沙化面前不是完全束手无策的。”作者通过沙原中一个又一个生动的意象，张扬着积极向上的人生。

青春是绿色的，心中的绿色不分四季。“我生活区的近处有一片茂密的树林，它本身并不属于我，但它映照在我心中的是一片永恒的绿，还使我有权享受一份新鲜的空气。”（《心中的树林》）。在《冬日的胡杨》中，作者对胡杨的生命作了如下的诠释：“它们中有的既像活着的死者，又像死去的生者。但不必问它们中的哪个是活着还是已经死去，重要的是它们都不会腐朽。从本质上说，胡杨林是荒漠世界的标志，无形的呼吸飘扬成永久的旗帜。”

从大自然鲜活的绿色和不朽的生命又说到人，本集中有为数不少的篇章涉及到中华民族历史上的志士仁人、杰出英烈：班超、辛弃疾、袁崇焕、陆秀夫、张世杰等等。他们或以自身非凡的勇气和献身精神，维护了国家统一与民族团结；或不计个人安危，甚至以牺牲生命的代价，不畏强暴，表现了可歌可泣的民族气节，谱写了一曲曲的人间正气歌；或文武兼备，英雄与文杰集于一身，壮怀激烈，矢志不渝，是无愧于那个时代的脊梁，其影响逾千年而不衰……这些至可宝贵的精神遗产无疑可为一代代的后世人增强正能量。

不仅如此，有的散文对现当代普通人中的先进人物也饱含深情倾力讴歌。如作者写他熟悉的胶东故乡尚健在的“地雷战大哥”晚年风采（《种瓜人》）；苏北滩涂热爱本行为保护动物生命而殉职的养鹤女（《永不飞走的仙鹤》）等。这类散文使读者更感亲切，因为它们真实具体，触手可及。散文不应远离基层；而本书作者正是立足于生活基层，心中才有厚实的底气，出手便不致飘浮无根。

作者也未忘提示乃至警示人们牢记不甚熟知或易被忘记的事件，如《不能忘记的过去》中记载：1914年9月3日，日本侵略军为夺取德国占领的山东青岛和胶州湾，3万余人乘舰船由龙口登陆，意在从背后袭取德军。日军登陆后，连续数日在当地掠夺财物，奸淫妇女，抢杀群众，然后沿青黄公路南进，终于取代德帝国主义侵占青岛。日本侵略军的此宗罪行，国人知者不多；而龙口是本书作者的故乡，自小就听大人们讲述这段血腥的历史，他自觉有义务披载于世以警后人。正因为作者感知甚切，沉淀又深，仅千余字的短文却充满血泪与怒控之声。

石英的散文语言，常诉诸于简洁清朴的文字，不尚过于雕章琢句。写景如：“天云仿佛闻声而至，没有闪电，当然也就没有雷声，只有那不紧不慢的雨丝抽了下来。但我深知，这种雨一下起来就轻易不会罢休的。”（《半山才子气》）。写事如：“深秋时节，霜风起处，树叶纷纷飘落，我和儿时伙伴们不约而同地奔往那里，每人手持一根铁棍儿，就地穿树叶，直到整条铁棍儿尽都穿满才蹦蹦跳跳地回家。”（《心中的树林》）。写人如：“有一天，一只丹顶鹤突然失踪，作为驯养员的她，一连三天没有正经地吃饭，也没有好好地合眼，这天傍晚，她听见小河对岸的芦苇丛中好像有她熟悉的鹤音。她一阵惊喜，怀抱着希望，毫不犹豫地把鞋脱在小河这边，告诉她的同伴：‘我过去了\’。她太急了，恨不得一下子把心爱的鹤揽在怀里……。”（《永不飞走的仙鹤》）

作者散文语言的形成，固然来自于生活，也得益于自小勤于汲取和历炼。他非常钟爱中国古典名著语言文字的生动和简练。他曾这样写道：“小时候看《水浒传》，注意到作者对树林的描写，中国古典小说一般不似外洋某些作家那样大段铺陈，不惜笔墨，而是简括精到，绘声绘色，有时还仿佛感叹出声。如：‘好一片猛恶林子！\’每当我看到此处，都不禁为作者用语的精度和力度而赞叹”。也许因为作者同时也是诗人，在散文中有时也适当运用通感与以具象代表整体的表达方式。如“最初的京剧是谁？哪些是它的宗师？可以说它是‘同光十三绝\’，它是程长庚、张二奎、余三姓……它是谭鑫培、杨小楼、王瑶卿……”（《国粹京剧》）。他有时又以婉曲的幽默乃至调侃的方式引入，却节省了许多交代性的文字：“我在想，假如没有据说是发明了毛笔的蒙恬，我们至今会不会一律都用圆珠笔写字？假如没有蔡伦，我们会不会直待西方发明了电脑才……”（《国粹书法漫思》）。“距今二百多年前，大洋彼岸美利坚合众国一位叫弗兰克林的先生，从天空雷电的撞击中触发了灵感，立意将那个神秘的电魔装进袖筒，驯化成一种新的动力由人们任意驱策。”（《雷电讼》）文雅吗？却不呆板，比较灵动，甚至有点随意。

比较文雅与生活化的提炼其实是相得益彰，在石英的笔下是因事因情制宜的。如“老天爷真够绝的：冬天三个月只下了一场小雪；春天两个月滴雨没下，大田干得快冒烟了，水库耗得只剩盆底儿；机井是不少的，但汲不了多大一会儿就得下去淘。其实天上地下是循环往复的整体，相互赛着比心眼儿：你比我吝啬，我比你更抠门儿，谁也不能设想：天上不舍得掉一个雨点儿，地底下会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水仙湖”（《乡情三味》）。

不论是比较文雅还是口语化，读来都有韵味，都比较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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