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片子”与“人力发电”

今天，享受着现代影院设施的青少年，怎么也想像不到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少年时是怎样看电影的。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我生活在莱西农村。贫乏的物质生活，稀缺的娱乐形式，让所有的大人和孩子都把“个把月才能经历一次的看电影”当作最佳娱乐形式。那年月，在繁重的劳动和贫困的生活中，隔三岔五地能看上一场电影，那简直是莫大的享受，用我们同伴的话说那就是“小过年”。

不过，那时的看电影和今天不可同日而语。随意的场地，简陋的设施，这都不在话下。最可怕的是“跑片子”。何为“跑片子”？简单地说，就是同一部影片的拷贝，因为要在两个或更多的村子放映，拷贝中途转换的一种运作方式。大凡“跑片子”的影片要么是新片，要么是极富诱惑力的老片。经常的情形是：一部电影四个胶片，一个片子放完了，而新片子还没来，放映场上便出现了无奈的尴尬。观众急不可耐、说三道四，偶尔还会发生一些打架斗殴的事件。放映员则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安。那时，没有电话或手机可以随时沟通，放映员既要应答观众的质疑，还要不时地离开放映机到村口张望。

然而，更急的是跑片人，他们往往是从上一个放映点拿到片子，便骑上自行车，也不管天冷天热，道路坑洼，飞一般地蹬着自行车。赶到下一个片场时，观众们看到的跑片人，总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然后他像电影中的英雄人物一般地说：“片子拿回来了，不要管我，快给观众放吧！ ”有时候，因为一些变故，比如上一片场放映机坏了，或跑片人自行车出了故障，那种盼望的时间便叫人无法忍受。我经历的最长的一次“等待”，是放映轰动一时、就像今天的大片一样的朝鲜影片 《卖花姑娘》。那天晚上，放完第一盘胶片后，观众们就进入了长长地等待期。从晚上7：30等起，一直等到8：50，观众生生地等了1个小时零20分钟。观众虽有怨言，但却没人离场。在千呼万唤中，片子终于送来了，放映员问为什么，跑片人说，骑得太急，把片子丢了，又回去找，好不容易在一条沟渠边上找到了。大家哭笑不得。

第二个难忘的事情就是人工发电，我还曾为放电影当过一回发电机呢。

那时候，公社放映队的设备极其落后，用的是小屏幕、16mm的胶片，更要命的是没有自动发电机，要用人工发电。每次电影队到村，都要先选好四位青壮劳力，蹬着自行车发电。虽是力气活，也没有报酬，但这差事出人头地、引人注目，所以报名者异常踊跃。我也报名参加，但因体格不够壮实而落选了。

前三位依次上场，电影放映按部就班。轮到第四位发电了，可恰恰他家里有急事临时回家了。我一看机会来了，便近水楼台先得月，抢先一步跨上了自行车车座，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力蹬了起来。一时间，屏幕上影片亮度比前三位蹬车时都好，观众一片叫好声。可很快，我的猛劲就用完了，速度慢下来了。看看屏幕上昏暗的画面，听了观众的“换人”声，我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坚持下来，不就是二十几分钟吗？我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调整了坐姿，均衡用力，使速度稳定，蹬呀，蹬……

电影终于结束了，尽管我已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但我却由衷地感到高兴，因为这次放电影，也有我发的电呀！这可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啊！

张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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