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深处,那些依旧葳蕤的乡音

宋永照,淄博市青年作家协会主席,作品散见《诗刊》、《青年文学》、《时代文学》、《绿风诗刊》、《扬子江诗刊》,著有诗集《茧》。

回望,穿过雾霾找寻一串拐进村巷的脚印,沉浸着乳香的呼唤如同这个冬天虚构的一片雪,轻轻地落进了思想的深处悄无声息。

——题记

1

《二泉映月》的旋律暗合了他的心意,喜欢关上所有的灯一个人静坐倾听,最好是在月圆之夜。

当沉静的乡思沿着陡峭的月光攀爬到六楼的窗口,他知,他培植的乡愁亦会如盛夏的青草在他经过的路途上葳蕤昌盛着且自在且顽强。

曲终时,已没了重复倾听的意,依旧把自己栽种在藤椅里如同一株经过了风雨的老树。

2

春节回老家,家没多大变化,只是父母双亲愈加苍老的面容让他心里铺了一层冰霜,当这层冰霜在温热的亲情中慢慢融化时,一种愧疚的情感将他引向过往的青葱岁月,仿佛又听到母亲一声又一声地在喊着他的乳名,叫他回家吃饭,而听到呼唤的他也会答应着一遛小跑回家。而今,母亲早已不再叫他的乳名,在心里,他真的好想再回到儿时的时光,再重温一次母亲唤儿吃饭的情境,可时光不再,时光终于不再。

少小离家从军,如今转业也有十几年了,时光荏苒,离家已近三十年,在这三十年里,他回过无数次老家,最喜欢的还是听母亲唠叨村里发生的事。

从进家门,就听母亲唠叨,村后老王家的孩子当兵了,在北京干得不错,还找了个北京的媳妇。村前老林家的大小子到青岛闯荡,居然自己办了一所大学,成为青岛著名的老板。村西老初家的你大哥去世了,七个女儿把丧事办得特隆重,丧席摆了整条大街,足有二里长。

母亲喜欢唠叨,而他喜欢听,不时地插上一句,问一下儿时的小伙伴们的情况,而母亲也总是不厌其详地唠叨着。

父亲的腰也越来越弯了,多年的老寒腿让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一看到他的大孙子,父亲沟壑纵横的脸上始终荡漾着春风。儿子一米八的个头已经比他的爷爷高出了一头,父亲仰视着孙子,目光里充满了骄傲和心满意足的神色。

因为还要开车,他不能喝酒,午饭时,他就以水代酒陪父亲喝着酒,父亲喝酒时的神态也是满脸的幸福。

父亲喜欢喝酒,年轻时在潍坊坊子酒厂干过工人,当年爷爷到酒厂看望父亲,父亲把仅有的饭票到食堂打了饭给爷爷吃,而自己饿了的时候,就用工作用的大舀子从酒缸里舀酒充饥,如此就与酒结下了不解之缘,每餐必喝,包括早餐。

到了下午,要离开老家的时候,父母又开始忙活开了,蒸的馒头要带上,这些是你的,哪些是你大姐的,大白菜要带上几棵,能带多少带多少,自己种的菜不用农药吃着放心,还有烧鸡和烧肉也带一些,别的地方做不出老家的味道。每次回家都是这样满载而归。

真正发动着车要走的时候,父母总是站在家门口目送车子远去,而此时,母亲总会以手拭泪,他从观后镜里看到父母亲站在家门口的身影,也总是强忍热泪。

3

因是大年初一,路上的车极少,回程的路极顺,上了高速,他把车子调整到定速巡航,不必再脚踩油门,他只用手掌握着方向,离家时不舍的情感亦渐渐平复,人生就是这样吧,从一个点奔赴下一个点,从今天奔赴明天,从今年奔赴明年,始终在路上。

转上长深高速,车进沂水境内时,起了大雾,能见度迅速降至十米左右,他也迅速将车子取消了定速,车速降至八十迈,打开了双闪,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的道路,车子十米之外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到发动机在均匀地呼吸,车子如同茫茫大海里的一只孤独的船,而他就是掌握着航向的舵手。

从观后镜里,他看到儿子依靠在妻子的身上,妻子和儿子已经进入了沉沉的梦乡,为了让妻子和儿子好好休息,他关了音乐。

他喜欢这种感觉,他甚至喜欢这满天的大雾,让他的车子进入了如梦如幻的仙境,他的妻儿在身后沉沉地睡着,这就是他的整个世界,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的一部车子在路上行使,他甚至希望这段有雾的路长一点,再长一点,他要慢慢地享受这种幸福。

他想,父亲是不是曾经也有过这种感觉呢?虽然那个年代没有自己的车子,但总会有一家人走在路上的感觉吧,他相信父亲一定也有过这种感觉,他相信这种感觉会遗传的,将来他的儿子,儿子的儿子,都会有自己的妻儿,都会有带着自己的妻儿行使在路上的感觉。

4

回到家,把自己疲惫的身体埋进沙发,他想,一家人,幸福地活着,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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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岛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青岛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