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去世已经27年了,现在我的年龄已经比母亲去世时的年龄都大了,每每想起死去的亲娘,心中发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母亲叫李安兰,属虎的,大我两旬,白净面孔,眉清目秀,一表人才,虽然出身不在名门,没有文化,但行止有绪,落落大方。她敢爱敢恨,能说能干,说到做到。我的父亲大她10岁,在1947年大动参时,出担架夫,抬八路军伤病员,下有追兵,上有飞机,跑炸了肺,终生落下了肺结核这个病,身体一直不好,我的母亲始终照顾他,就是晚上吵了嘴,打了架,早上起来都坚持给他沁鸡蛋喝,不管在建国初期,还是60年困难时期,直到生命的尽头,她都想尽一切办法,尽心尽力地照顾他。沁鸡蛋用的鸡蛋、白糖、香油,一样不缺。困难时期,我们兄弟和母亲吃糠咽菜,个个都得了水肿病,我的父亲和哥哥都得吃用花生皮加一点粮食摊的煎饼。虽然我们也是馋得很,但是我们也知道他们是一家人的顶梁柱。尤其是看到干活最累的母亲和我们吃一样的,我们还有什么怨言。
我们兄弟三人以后才有了个妹妹,到老大13岁时,妹妹才1岁。地里活,我们能帮父亲,唯一能帮母亲的就是推煎饼糊子,那时生活条件艰苦,人口多,母亲千方百计叫我们能吃上煎饼,一天摊一盆煎饼糊子的煎饼。白天办饭,夜间给我们做衣服,没有肥皂洗衣服,她就把草木灰放在盆里,舀上水,等草木灰沉下后给我们洗衣服,晚上纺线,织布,我上初中时,还穿青兰织布衣服。没有钱买袜子,她用没有染过的织布给我们做袜子,这种袜子我一直穿到初中三年级。
夜间我们睡一觉醒了,见母亲在昏暗的小油灯下给我们做衣服,再一觉醒来,她仍然在做,直到东方放亮,她才坐着歇歇,天天如此。到了腊月,母亲更忙了,又要办饭,又要做衣服,过年起码给我们每人多少做一件是新的。她睡觉的次数更少了,直忙到大年初一,而母亲始终穿旧的。为什么母亲六十三岁就去世了,她不是病死的,她是累死的,她实实在在是累死的。我们这些不孝的子孙!
我十八岁当兵,一开始在青州,1968年,她和父亲去看我,这是她出门最远的一次,在山东,她没爬过泰山,在淄博,她没去过张店,只是在住院时去过淄博矿务局医院。她的一生无私地献给了我们这些子女们,她很平凡,但她真伟大。我的大哥,十四五岁就订了婚,那是在1961年,远在临淄的姑姑家,生活困难,姑父活活饿死,姑姑把表姐送来我家,表示许给哥哥,以求活路。父母不同意,姑姑苦苦哀求,无可奈何之下,父母只得同意,但哥哥已经是淄博20中的初中生了,对近亲结婚是死活不同意,为了撮和这桩婚事,父母不知费了多少口舌,还请庄里乡亲来说服哥哥。虽然后来两人终于还是离了婚,但表姐对我的父母一点意见都没有。为了哥哥的婚事,父母真是操碎了心。
我从小就过继给山西大伯父,原来我的祖父有两男一女,为了生计,伯父年轻时就去了山西,投奔早去山西的大祖父,由于伯母无出,要我跟他,那时我小,母亲坚决不让我去,怕我受制,受不了颠簸,服不了水土。为了给远在山西的伯父写信,我们兄妹们都念书,就是在靠工分吃饭的年代,我们人口多,生活艰难,父母都没有耽误我们的学业。有时我们一家有三个孩子在学校。在父母的心目中,读书明礼,还可以写信,是一举两得的事。我们大了,盖屋、提亲、结婚、分家,一个接着一个,巨大的困难和挑战,压在他们瘦弱的身上,可是有时我们还不理解父母的苦心,直到我们的子女结婚后,我们才深深理解父母当年的所作所为。我的父亲虽然也没有享过今天的幸福,但他有母亲无微不至的关怀,他是可以知足了。我母亲可是一天好日子也没有享过。
每每想起这些,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不是个滋味。假若母亲还健在,我们将叫她爬泰山、观黄河、逛青岛,一天活都不干,兄妹们和她好好说说话,好好享受生活,但是,世界上已经没有了假若,我们内疚、不安、自责,我们是些不孝的子孙。
子孙自有子孙福,现在,母亲,您的子孙,在您的阴佑下,家家都过上了好日子,真是平时就像过年一样。母亲,您安息吧。我们在内疚中得到启迪,在不安中得到珍爱,在自责中得到善意,在怀念中得到真情。我们将把您的爱心化作团结和努力,做您的优秀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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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岛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青岛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