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思念,月光下的思念

◎孙延明

“奶奶的话，当时让我觉得既有趣又奇怪，难道奶奶真的能变成月亮？”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每当读这首唐诗，我就想起了自己的故乡，想起了夏天晚上在老家院子里看到的那个月亮，和已去世多年的奶奶。

我是奶奶的长孙，从五六岁起，就和奶奶住在门前有紫藤和迎春花的房子里做伴。记得那是夏季一个晴朗的月夜，又大又圆的月亮，将院子照得如同白昼。我依偎在奶奶怀里，望着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天真地说：“奶奶，您看那些眨着眼睛的小星星们，依偎在月亮奶奶怀里，多快活呀！”当时我满以为奶奶能说：“你何必羡慕它们呢？奶奶也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但没想到她却讲了这样一句话：“奶奶也舍不得离开俺大孙子啊！不过，以后我也会像天上的月亮一样永远望着你。”奶奶的话，当时让我觉得既有趣又奇怪，难道奶奶真的能变成月亮？从此在我幼小心灵里，对月亮萌生出了新的含义。

小学了，每次放学回到家，奶奶总陪我写作业，为我忙这忙那。记得又是一个繁星满天，圆月高挂的夜晚。当看到天上的月亮朝着自己点头微笑时，我突发奇想地说：“奶奶，以后我要做世界上最耀眼的星星孙子，让您成为世界上最明亮最伟大的月亮奶奶，好吗？”但奶奶听了，答非所问地说：“人呀，学问多了，才有出息；常念着老家，就忘不了根。”讲完这句话，奶奶望了望天上的月亮，又接着说：“孙子，我教你念一首唐诗吧，‘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奶奶一连念了5遍，直到我背过为止。看上去，奶奶俨然是个女教师。因此我就问她：“奶奶，您上了几年学？”奶奶说：“旧社会，俺家里穷得吃不上饭，连男孩都上不起学，女孩子怎么能进学堂呢？我刚才念的诗，是跟你当老师的二叔学会的。正因为奶奶没捞着上学，才成了‘睁眼瞎\’呀。所以我就盼着你好好念书，长大了当个老师，好好教村里的男孩女孩识字。”

我记住了奶奶的话，为当老师，我考入了青岛师范读书。当时正是三年困难时期，我进校才一年，年逾古稀的奶奶就病倒了。当我赶回老家看望她时，弥留之际的奶奶听说我回来了，竟奇迹般地睁开眼睛说：“孙子啊，我要走了，别难过，要好好念书。”刚说完这句话，72岁的奶奶就永远闭上了眼睛。这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日子——1960年农历六月初一早晨6点！跪在奶奶遗体前，我放声大哭，悲痛欲绝。

至今，奶奶离开我们五十多年了。但每当仰望天上的月亮，我就会想起奶奶慈祥的笑脸，想起童年和奶奶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

作者简介：作家，出版散文集两部、散文合集多部，儿歌和儿童歌曲集4部（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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