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童话绘本的温暖

每到下班时间，不满三岁的孩子拽着我的衣角，仰着头央求给她讲《忘了说我爱你》的日子清晰如昨。当我偶然再次翻看这些已泛黄的画页，曾经读到哽咽的段落依然令人眼眶湿润。每个上班族的妈妈都可以想象这一幕：一早起来时紧张忙碌，希望准时把孩子送到幼儿园，然后准时赶去上班。可孩子总是不配合，最终陷入迟到和混乱的境地。

在《忘了说我爱你》的绘本里，小熊比利一直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和玩具小兔子两个人的世界里：妈妈叫他吃早饭，他要先教训捣蛋的小兔子；妈妈叫他洗手，他要先给不肯吃鸡蛋的小兔子喂一口；妈妈叫他刷牙，他要重新给小兔子系扣子；当他们终于可以出门，他却抱着小兔子飞奔上楼因为它还没有和别的小伙伴说再见。风大雨急的路上，比利把午餐盒和小兔子顶在头上走，午餐盒摔在了地上。“忍无可忍”的妈妈终于 “爆发”了。画面上，沮丧的比利拎着午餐盒，妈妈把小兔子匆匆塞到了自己的包里。风把伞骨吹折了，比利和妈妈只能冒雨跑到幼儿园。比利闷闷不乐，因为妈妈没有像往常一样用“我爱你”道别。布朗老师提醒他可以和小兔子玩。在翻遍口袋、午餐盒都一无所获后，比利也 “爆发”了：“我带着它的。午餐盒掉地上了……现在小兔子不见了……我要妈妈！ ”这时的画面上只有一只孤单单的小熊，他没有打滚哭闹，只是坐在地板上，胖胖的腮上挂着一滴泪珠。翻过这一页，门开了，“是妈妈”三个字被放大加粗，“宝贝，实在对不起，我忘了把小兔子给你，还有……”还有什么？翻过一页，妈妈对怀里的比利说：“我忘了说‘我爱你’。”母子相拥的一幕，让时间凝固。

绘本，慰藉的是孩童，得到疏导和教育的却是成人。总是在世事中忙碌的大人，不妨驻足默想，在孩子匆忙的成长中，我们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这些浸润心灵的文字和画面有没有一次次地对你说：“耐心些，再耐心些，孩子们终究会长大！ ”

好的绘本是尊重孩子的，它不仅仅是蹲下身子和孩子平视，甚至会与孩子“同仇敌忾”，有意把强势、刻板的大人描摹得滑稽可笑，让孩子得到情绪的开解。

在《迟到大王》里，约翰在走路上学的途中，第一天遇到从下水道里钻出的鳄鱼，第二天遇到树丛里冒出的狮子，第三天遇到桥头翻起的巨浪，可是老师根本不相信这些是他迟到的原因，罚他写三百遍“我不可以说有鳄鱼的谎”，罚他到墙角大声说四百遍“我不可以说有狮子的谎”，罚他写五百遍“我不可以说桥头有巨浪的谎”，并且威胁他：“如果再这样一直迟到和说谎，我就要用棍子打你了。”第四天，路上什么也没发生，可是教室里的一幕却使剧情发生一百八十度翻转，一只大猩猩抱着老师吊在教室的房梁上。面对呼救的老师，约翰说：“老师，这附近哪里会有什么大猩猩？”然后快步走出了教室。

薄薄十几页的绘本，表达的可能是一部长篇小说的主题。长袜子皮皮是童话外婆林格伦创造的经典形象。这个不去学校上学，满嘴瞎话，与警察开玩笑，戏弄流浪汉的小孩，如果落到约翰那位老师手里，不知道要被罚抄罚念几千几万遍“我不可以说谎”。上学途中遇到的鳄鱼、狮子和巨浪在成人的世界里不可理喻，但在耽于幻想的孩童的世界里却可能是真实存在的。面对他们天真的头脑和清澈的眼神，作为成人的我们，是以傲慢和经验竖起一座围墙，还是暂且选择相信，而后一探究竟？

一头从冬眠中醒来的大熊发现森林消失了，人类把它的家园变成了一座工厂，远处的烟囱冒着黑烟，铁丝网把厂区团团围住。虽然它再三辩解自己是一头熊，还是被要求刮掉胡子，换上工作服打卡上班。四季轮回，又一个冬天来临了，大熊因为总是在上班时间睡觉被“解雇”了。可是经过工业社会“历练”的大熊回不去从前了，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我肯定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同样的问题，被隆隆作响的推土机改变了模样的乡村田园曾经有过（绘本《推土机年年作响，乡村变了》），那座兜兜转转，最终得以回到有星星、月亮、小雏菊和苹果树的乡下的小房子也曾经有过（绘本《小房子》）。看着《森林大熊》中头戴鸭舌帽，身穿背袋工装裤的大熊煞有介事地操作机器，又或者是对着镜子像男士那样用刮胡刀刮掉脸上的毛，你会觉得滑稽可笑，可笑过之后却觉得不忍，为大熊，也为我们人类自己。作者在暗喻，工业时代和现代文明在带来财富、快捷、舒适的同时，与之并存的迷失和扭曲令人警醒，这是一部堪称绘本版的《梭罗湖畔》或者《寂静的春天》。幼年的孩子可能暂时理解不了故事背后蕴藏的批判思想和环保主题，但是那只一开始找不到家，最终回不去家的大熊会留在他们的脑海里，终究会得以顿悟。

在《獾的礼物》里，所有动物对獾都有一段特殊的回忆，他教过他们一些事情。在年老的獾去世的那个冬天，他们悲伤不已；冬天过去，悲伤好像也随着冰雪一起融化了，他们可以微笑着提起獾的名字，回忆起獾送给他们的那些可以让他们互相帮助，更好地生活下去的礼物。虽然伤感却有着释然和明亮结尾的故事，会让孩子慢慢明白，死亡是生命的最后阶段，心痛终究会过去，好好生活下去是对故去亲人的最好纪念。

（作者简介：张瑜，青岛市住房城乡建设局工作人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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