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霞映满天,独留爱与怨 王映霞与郁达夫的结合与决裂,以及她绝口不提的秘密

文/半岛全媒体记者

张文艳

王映霞,可能大家并不熟悉她的名字。但她的前夫相信很多人都听过——作家郁达夫。1934年,夫妇两人曾受诗人、时任青岛市立中学教师汪静之、卢叔桓等的邀约,来青岛避暑一个多月。王映霞的名字也就短暂地记录在了青岛的历史长河中。看老照片,无疑,王映霞是个美女,因此关于她的传闻很多,但这位才女在《王映霞自传》中为自己正名,并将郁达夫描述为没有责任心的风流才子。人皆逝去,我们已无从了解真相,只是从他们和友人留下的文字中,探寻才子佳人的结合与决裂,并回顾他们短暂的青岛之旅。

才子佳人

演绎轰轰烈烈的爱恋

“他去了,他也去了。前一个他,才华横溢,在国内外文坛上享有盛名；后一个他,无名小辈,普普通通的一个人。如果没有前一个他,也许没有人知道我的名字,没有人会对我的生活感兴趣……如果没有后一个他,相互体贴,共同生活四十年,我的后半生也许仍过着漂泊不定的生涯。”(《王映霞自传——一个知识女性的独立史》)

正如王映霞自己所说,没有郁达夫,我们不知道她是谁。我们认识了郁达夫,也就有了想了解她的欲望。她的生平,在她自作的《王映霞自传》中可见,王映霞本姓金,小名金锁。“锁”,由金、小、贝三个字组成,意为金家的小宝贝,学名金宝琴,1908年生于杭州。童年时过继给外祖父王二南做孙女,改名为王旭,号映霞。王二南先生是南社社员,琴棋书画俱精,满腹经纶。王映霞自幼承欢在祖父膝下,耳濡目染,受到良好的传统文化的熏陶。1923年考入浙江女子师范学校,这是一个人才辈出的学校,杨之华、毛彦文均出自该校。是时,班主任老师是位刚从北大毕业的文科生,他把五四新文学的清风带进校园,王映霞开始耳闻鲁迅、郭沫若、郁达夫的名号。

“1927年1月14日,午前十时前后,这是一个我无法忘却的日子和时刻。从楼梯上突然传来几声标准的杭州口音,随声喊着‘百刚’”,这是王映霞当时借住在世伯孙百刚先生(他与郁达夫是留日时的同窗)寓所时的一幕。

来人正是郁达夫,“他身材并不高大,乍一看有一些潇洒的风度。一件灰色的布面的羊皮袍子,衬上了一双白丝袜和黑直贡呢鞋子”,这是王映霞对郁达夫的第一印象。王映霞是出名的美女,生得明眸皓齿,身材窈窕,曾有人称赞:“天下女子数苏杭,苏杭女子数映霞”。风流才子郁达夫自然一眼难忘,日后接二连三地拜访,并不停地给王映霞写求爱信。

王映霞彷徨、犹豫,甚至躲避、拒绝,因为郁达夫在北京有妻子,名叫孙荃,且育有孩子。而且,后来郁达夫将自己的日记出版(《日记九中》),其中记载了他对王映霞的爱恋与谩骂。然而,王映霞终究还是败给了郁达夫的热情,不顾母亲的反对,20岁的佳人嫁给了大自己十多岁的才子。1928年2月,郁达夫与王映霞在杭州举行了简单的婚礼。

轰轰烈烈的爱恋,还是被人间的烟火烧成灰烬。

王映霞先后生下了四个儿子,其中一子夭折。她带着母亲和孩子们,跟随郁达夫四处奔波,并学会了缝纫、洗衣、做饭,忙碌中还要面对郁达夫一不高兴就离家出走的文士性情。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承诺离婚的郁达夫,不但没有和孙荃离婚,还背着她拿走家里的钱财,偷偷到孙荃家里住了10日。

这些琐碎的事件在王映霞和郁达夫之间慢慢地形成了沟壑,直到1936年,著名的杭州“风雨茅庐”建成,两人才有了缓和。王映霞就是在彼时成为交际场上的风景线,她打扮时髦,迎接着来访的客人。然而,她非常清楚,她唱的是独角戏,郁达夫还是那么随性,家是他的负担。

最终,两人的感情在漂泊中分崩离析。

修复裂痕

说走就走,到青岛避暑

到青岛避暑,是王映霞与郁达夫共同的决定,更可以说是两人弥补感情裂痕的一种尝试。

婚后生活的琐碎,与郁达夫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的随性,让王映霞身心俱疲。“自从1931年和1932年这两年以来,我心理上幻灭得厉害,似乎人未老而精神已衰,对于各项事物,都提不起兴趣”。后来两人定居杭州,第二个月生下四子郁亮,王映霞觉得在新环境中心境开朗了许多。当然,面对各种来访者,“我这个寒士之妻,为了应酬,也不得不旗袍革履,和先生太太们来往了起来”,过上“座上客常满,杯中酒不空”的热闹场面。

就是在这样复杂的心境下,两人开启了新的旅程。

“1934年的夏天,未到初伏,已经是热不可耐,当时气象预告,说今年将有六十年来未曾有过的热流降临杭州。消息一传开,我们就有些担起心来,商量凑出几个钱,去找一个清凉的地方避暑。正巧这时汪静之、卢叔桓来信相邀,到青岛的海边去住一个夏天,用费不多而交通便利。于是我们决定去青岛,打算只带一个大的孩子。小的两个留在杭州托我妈照顾,说走就走”。

王映霞提到的汪静之和卢叔桓是郁达夫的好友。汪静之来青岛则是受到卢叔桓的邀请,到青岛市立中学教书,1933年7月,汪静之带着妻子符竹因和三个孩子,以及妻子的小妹天恩抵达青岛,天恩在青岛上中学。在汪静之的撮合下,未毕业的天恩和卢叔桓“闪婚”,成就了一段姻缘。在市立中学,汪静之任国文教师,章铁民任英文教师。两人同住一座宿舍楼,北依太平山,面朝大海,他们称之为“山海楼”。

汪静之和郁达夫相识在上海。1922年8月,举办郭沫若《女神》出版一周年的座谈会,郁达夫与汪静之在会上一见如故,“郭沫若和郁达夫很喜欢我。他们是大人,喜欢小孩子”(《汪静之自述生平》)。两人的友情一直未断。1934年暑假,汪静之向郁达夫发出了邀请。

于是,1934年7月13日,郁达夫带着王映霞和儿子郁飞抵达青岛。不过汪静之的女儿汪晴的记录与王映霞有出入。汪晴在《汪静之与<郁达夫诗词抄>评注》中提到:“和杭州酷热的夏季比较起来,青岛的夏天简直像天堂,海风习习,气候凉爽；风景也特别优美,我父亲和小姨夫(卢叔桓)体会到了青岛的舒适宜人,就邀请郁达夫1934年暑假到青岛来避暑,正好我父亲有事到上海去,就和郁达夫、王映霞、阳春(郁飞的小名)一起从上海乘船到青岛。”显然,汪晴的记录有一点是有误的,因为当时王映霞和郁达夫正在杭州,但汪静之确实抵达过上海,也去过杭州,他们是否一起到的青岛,尚有出入。

王映霞回忆:“1934年7月6日,我们离杭州经上海去青岛,轮船驶抵青岛时,就可以望得见在绿树浓荫里的一幢幢红瓦洋楼,把视线横扫过去,则是一条弧形的海岸线。青岛的温度,据说最热亦总保持在华氏八十摄氏度上下(26摄氏度左右)。虽然骄阳烈日,但当你一望见青碧的海水与澄蓝的天空时,身心便自然而然地会清爽起来,我们在青岛海滨三四十天的时间里,清晨或薄暮,我几乎是在沙滩上度过的,当游泳倦了的时候,我便仰卧在沙滩上,将两手枕着头,闭上双目,愁烦和俗情俗念被冲洗得一干二净”。

为了表达对汪、卢盛情招待的感激,郁达夫写过一首著名的诗篇:

湛山一角夏如秋,汪酒卢茶各赠投。

他日倘修流寓志,应书某为二公留。

关于郁达夫一家在青岛的行程,郁达夫的文章更加详细,他写下了散文《青岛、济南、北平、北戴河的巡游》,《青岛杂事诗》10首和《避暑地日记》,对几次路过仰慕已久的青岛非常欣赏,“白的灯台,红的屋瓦,弯曲的海岸,点点的近岛遥山,就现上你的视界里来了,这就是青岛。所以海道去青岛的人对她所得的最初印象,比无论哪一个城市,都要清新些、美丽些”,“香港没有她的复杂,广州不及她的洁净,上海比她欠清静,烟台比她更渺小,刘公岛我虽则还没有到过,但推想起来,总也不能够和青岛的整齐华美相比的。以女人来比青岛,她像是一个大家闺秀；以人种来说青岛,她像是一个在情热之中隐藏着身份的南欧美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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