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诊所“名医”,为何生意红火 打着按摩名义开诊所,没有许可证就乱打针,涉嫌非法行医将被取缔

执法人员对这家黑诊所进行查处,右三为于某某。

▲神秘的粉红色针剂。一直以来,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困扰着不少市民,尤其是广大城郊和农村缺医少药的现象较为突出,这使得非法行医有了滋生的土壤。近日,有市民反映,平度一个偏僻的楼底车库内有一家“黑诊所”,记者调查发现,没有行医资质,没有任何消毒设施,所谓的“名医”于大夫就敢给患者打针治病。记者还发现该“诊所”生意红火,除了平度当地市民看病外,周边高密、莱州的患者竟也“组团”前来。事后,记者将情况反映给了平度市卫生和计划生育综合监督执法局,“黑诊所”将被依法取缔。

■生意

外地患者组团看病

在平度桂林路上有一个新建小区,小区的一楼是车库。近日,一位孙姓女士向本报反映,几个月的时间里,一处车库开了家诊所,生意看似很红火。“诊所”门头上写着“推拿按摩”。孙女士曾跟着患者一起进入到这个诊所,她发现墙上虽然挂着《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和《医师执业证书》,但都是复印件。

连续多日,记者对该“诊所”进行了调查。7月13日上午9时许,在孙女士的指引下,记者来到了现场,只见不时有一些步履蹒跚的患者进入,出来的时候,每个人的手里都会拎着一个红色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些药品。

上午11时许,见到一位中年男子从“诊所”走出后,记者赶紧上前询问。他来自烟台莱州,多年来肩周一直酸痛,久治不愈。“当听说这里有个于大夫治这种病很厉害,就过来了。”这位中年男子介绍,于大夫刚才在他的肩部打了一针,之后又贴了膏药。

中年男子在走出这个店面时也随手拎着一个红色的塑料袋,这里面也是于大夫给开的药。记者看到,里面有五六个米黄色的纸袋,还有一个小的白色塑料袋,装着很多粒黑色药丸。

记者守候中发现,来自莱州的患者很多,不少人是乘车“组团”前来看病。在13日下午1时30分许,一辆白色面包车停到店门口,车里一下走出五个人,一起相互搀扶着进入到店里。

采访中,一位居民也介绍,由于该“诊所”位置比较偏,离平度城区较远,周边正规诊所相对比较少,“居民们看病原本就难,再经这位‘名医\’大夫一忽悠,不论是腰疼、颈椎疼还是腿疼的都跑这来了。”该居民称,这个“诊所”生意一直很红火,每天来看病的人特别多。

期间,记者也拨打了门头上留的一个电话。接电话的正是于大夫,记者试图询问于大夫如何治疗治病,可他只是说,“我现在很忙,没时间回答你,你要看病的话就赶紧到店里来……”“一般上午看50个,下午看50个,一天下来就是一百个患者,所以他能不忙吗?一个人是100块钱,每天都进账一万多元吧。”采访中,孙女士给“诊所”算了一笔账。

■治疗

神秘的“粉红色针剂”

为了了解这位于大夫如何治病,记者随即推开门进入到了店里。这个店面积有十多平方米,由于是车库没有窗户,而且屋顶又矮,屋内比较暗。在靠墙的两侧放着几个凳子,每个凳子上都坐着一些前来看病的老年患者。此外,记者注意到,两侧的墙上挂着很多的锦旗,而有些锦旗上面署着的时间是2014年。

在最里面摆放着一张破旧的木桌,木桌右侧站着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他穿着紫色的半袖衬衣,这便是于大夫,而木桌的左侧坐着一名年轻小伙子,他负责收款。于大夫让一名患者将上衣脱掉,然后他用手在这位患者的后背按了几下,接着便拿出一个装着粉红色药水的针管,扎在了该患者的后背上。

记者询问这针管里面是什么药物时,于大夫只是笑了笑,然后说“这是治病的……”。随后,他又拿起两片黑色膏药贴在了刚刚打过针的部位上。记者询问该患者,他也称不知道红色针剂到底是什么药,只是听说确实很有效。

13日下午,记者将情况反映给了平度市卫生和计划生育综合监督执法局。执法人员立即赶到了现场进行查处,期间执法人员又从一个抽屉里面搜出五个装满了红色药水的针管,另外还有一盒标有“玻璃酸钠注射液”的药物。

面对执法人员的询问,于大夫也只是透露,红色针剂里面有维生素B12,是配合别的药物使用的。

有知情人透露,于大夫所使用的治疗法可能就是“打封闭针”,常用的是一些激素药物,注射于痛点、关节囊、神经干等部位,可以起到消炎止痛、解除痉挛等作用,是一种很常见的治疗方法,并非什么“神药”。但对于这种说法,平度市卫生和计划生育综合监督执法局执法人员称他们已经将药物查扣并做进一步调查核实。

■顽固

被查后继续“开工”

记者调查期间,于大夫一直坚称自己手续齐全,可面对执法人员时,他却改口称只是进行推拿、按摩,而且他也承认尚未办理出营业执照。另外查处期间,执法人员也看到了贴在墙上的《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和《医师执业证书》的复印件。执法人员却发现,《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只是一张封皮的复印件,并没有内容页。而从这份《医师执业证书》的复印件来看,于某某所取得的只是执业助理医师资格,并非执业医师资格。

执法人员介绍,按照规定,执业医师在全国各个医疗机构注册后可以取得合法执业资格,拥有处方权,同时职称为:医师。执业助理医师注册后只有在乡镇一级卫生院具有处方资格,在二级以上医疗机构需要在执业医师指导下处置病人。

不仅如此,执法人员还发现,根据证书显示,于某某毕业于周口某卫校,专业是中西医结合,类别是临床,他首先注册的执业地点是郸城县城郊医院,后在2010年,转到平度市康复中心注册。执法人员告诉记者,目前该康复中心已经注销,所以于大夫在未到其他医疗机构注册的情况下,是不得从事医疗、预防等活动的。

除此之外,执法人员表示,这处诊疗点在未取得《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的情况下进行诊疗活动也是违法的。执法人员表示,根据现场查处情况来看,已经基本确定于某某涉嫌非法行医。依照相关规定,执法人员向这位于大夫下达了处罚通知书,并按照相关程序依法将其诊所取缔。

7月13日下午,虽然执法人员向其下达了处罚决定书进行取缔,可等执法人员乘坐执法车离开后,有患者再次进入到于大夫的店里,而这些患者出店门时每个人的手里依然拎着装有药丸的红色塑料袋。

■律师

被罚两次不改可入刑

根据《医疗机构管理条例》规定,医疗机构执业,必须进行登记,领取《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任何单位或者个人,未取得《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不得开展诊疗活动。《青岛市私营医疗机构管理办法》中也规定,无《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执业的,予以取缔、没收非法所得,并处以2000元至10000元的罚款。

采访中,山东川佳律师事务所的张宝清律师也认为该案中于某某涉嫌非法行医。

张律师还表示,《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非法行医刑事案件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第二条中规定,非法行医被卫生行政部门行政处罚两次以后,再次非法行医等情形可以认定为刑法第三百三十六条第一款规定的“情节严重”。因此,张律师说,如果“黑诊所”被查后不配合,依然我行我素,达到规定的条件时即可入刑。

■为何难禁有市场需求违法成本低

对于非法行医的事件本报也曾多次报道,在西海岸紫金山小区内推拿按摩店扎堆,其实这些店很多都没有行医的资质,但却打着“中医推拿”的名义进行非法行医,甚至还宣称包治百病。2015年,记者连续两次进行调查,并联合当地执法人员予以打击。

不仅如此,近年来,青岛市各级卫计部门对非法行医也一直在重点打击。7月11日,青岛市卫计委综合监督执法局发布了今年6月份非法行医查处情况。6月份,在全市范围内查处了12家非法行医的单位。

可在“严打”之下,非法行医依然存在,非法行医为何如此难禁?平度市卫生和计划生育综合监督执法局监督一科科长王宝岩分析说,首先是因为非法行医存在一定的市场,社会卫生资源的不足,尤其是农村和城乡接合部的医疗资源不够,“黑诊所”有其滋生的土壤,在城乡接合部,乡镇和外来务工人员聚居地,非法行医者投资的医疗设施、设备简陋,往往以相对“低廉”的收费以及“便利”的就医手段来吸引就医者。

再者,非法行医者多为流动人员,被查处后经常是一跑了之逃避责任,罚款都找不到人。除公安机关以外任何行政机关均无限制人身自由的处罚权,这为行政处罚的作出和执行带来很大的难度。“执法力量有限,确实也给监管带来了难度。”王宝岩说,根据统计平度目前取得资质的正规医疗机构就有1000多家,但目前执法局负责相关监管工作只有三个科室12个人,“所以确实难以保证在监管方面面面俱到。”王宝岩说。

违法成本低也是一个原因。采访中,王宝岩还介绍,1994年颁布实施并沿用至今的《医疗机构管理条例》,对无证行医只规定了卫生行政部门责令立即停止执业活动,没收违法所得和药品器械,并处以1万元以下罚款。非法行医者所承受的违法成本较低,被取缔或接受行政处罚后很容易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张。而刑事处罚方面,根据我国相关法律规定,被卫生行政部门行政处罚两次以后,再次非法行医的,或者因为非法行医造成就诊人受到一定伤害的才涉嫌刑事犯罪。

“还有些人钻了法律空子,就拿按摩推拿店来说,进行***的话是不需要办理医疗资质的,可有些推拿按摩店往往会打擦边球,给非法行医认定带来难度。”王宝岩说。

此外,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业内人士也表示,许多个体非法行医者都储存有一定种类和数量的药品,这说明药品采购环节存在严重漏洞,不排除一些药品生产企业和经营单位受利益驱使,擅自批发出售药品给无证诊所。

该业内人士表示,非法行医的存在,是一个深层次的社会问题,需要健全医疗卫生服务体系,完善行政法律法规,而打击非法行医还需要卫计、公安、食药监、市场监管等相关部门共同行动起来,密切配合、各司其职、综合治理。

本版文/图本报记者徐新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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