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元民
那镌刻在每一个黄昏和黎明里的,如烟,如雾,40年挥之不去的浓情,是我的老家。
在城北一片不足一平方华里的土地上,乡亲们端起饭碗,就能倾听着阳河里潺潺流水的小小村落,便是我的老家。近百户人家密密麻麻地挤在阳河西岸村子里的前后两条街上,而所谓的街,只不过是乡亲们聊以自慰地堂皇说法而已,其实只是在偏僻乡村墙根堆满了玉米秸、烟秸等柴禾,尚显宽敞的泥土小路而已。每年的雨季,天上一场透雨,前后两条街便成了雨水和泥泞的世界。有时候,乡亲们会赤脚淌过泥泞,在前后两条街间来回走过,我的村庄就是一地泥巴连着土屋连着前后两街融合成的一个整体。
阳河水从村庄东头不紧不慢地从容地流淌。你肯定知道,在那个时侯,完全靠天吃饭的,常常干旱的贫困乡村,有一条四季不断的河水从村旁流过,不分昼夜地抚摸滋润着你赖以活命的那块土地,该是一种怎样的温暖、踏实和满足。
一方水养一方人。在乡亲们看来,有水也罢,无水也罢,贫穷也好,富裕也好,日子一样过。都是一辈子人生,都是一辈子辛劳,都是一辈子日子。面对黄土背朝天,祖祖辈辈都在这个村子里香火延续,都很议和。人是命啊!乡亲们的日子就这样过着。
一年四季,一日三餐,无非是玉米地瓜,地瓜玉米,煎饼粘粥,粘粥煎饼,偶尔也吃顿菜豆腐。夏天一把鲜韭菜,冬天一块疙瘩咸菜,摸个鸡蛋换把盐,收了油菜榨籽油。自认了命的乡亲们自得其乐地活着,活得很自在,笑得也很开心,不抱怨,不灰心,简单而满足。劳累一天之后,大家也会三五成群在一起下几盘“四顶”,逐几盘“五虎”,抽几袋纸烟,喝几盅散酒。在村头那棵上百年的老槐树下,也有年轻人嘻嘻哈哈地说着邻村某个俊俏的姑娘,说着某个妮子脸蛋如何是红的,头发如何是黑的,屁股如何如何大。要不就说起某某人新婚之夜大家听墙根子听到的话……最后总是无聊地散去。有时也偶尔聊起有关文化的事,那时村子里识字的人少,有几个上过高小的人,也时常闹些“山东秀才念半边”的笑话。当然,老家也有热闹的时候。谁家有了喜事,乡亲们就欢天喜地,仿佛迎来了节日。这时候,家家都会来凑份子,虽然钱不多,但没有不凑的。宴请时,村里的男人们会主动到主家帮忙,有的管挑水,有的管请人,有的掌厨,有的拉风箱、有的端盘子……宴席要摆好几天,要八碟子八碗,主家要去邻居家借方桌、借板凳、借碗筷、借酒杯、借酒壶……酒菜备好,要挨门挨户去请。有的要请三遍,即使是邻居或对门,主家不叫是不能去的。不叫就会去被人说成“下面”。请人时,第一遍要送“帖子”,不送帖子是瞧不起人。谁家孩子百日,要全村送“面汤”,自然也是邻居们帮忙。一个个大铁锅下满面条,一碗碗地盛,浇上“乳子”(鸡蛋汤),用传盘挨门送,一群嘻闹的孩子会跟在送面人前后跑。当然“面汤”不是白送的,也就是不能空着碗回来,要放钱,要视交情和家庭富裕程度,多少不一。
有喜大家盼,喜日子过后,吃饱喝足了的乡亲们无限满足地恢复到往日的辛劳和宁静中,一样地起早摸黑,一样地日出日作,一样地为生计埋头于无边的大地。只是在田间地头偶尔的歇息中,在擦汗、在喝水、抽烟袋的功夫里,他们会偷偷地算计,下回又该轮到谁家啦?
夜深人静时,河水的流淌声会划破夜空,穿过窗棂,让乡亲们面带笑容,睡得踏实。清醒的时候,乡亲们知道自己实实在在地活着,浓浓的乡情,滋润着每一个日子。黎明到来的时候,全村鸡鸣起舞。大雾散去,太阳像往常一样,照耀着大地,照耀着远远近近的村庄。
那梦一般渐渐醒来的,是我淳朴古老而又幸福安详的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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