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生活书店出版公司2018年5月第一版□马瑞芳
中文系能不能、应不应该培养作家?有段时间成为山东大学中文系争论的话题,或者说,可笑的话题。远的不说,中文系前辈教授有多少作家?老舍、洪深、闻一多、沈从文,都是现代文学史有名的作家,教古典文学的冯沅君也是写小说的女作家。但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如果中文系老师搞业余写作,会被认为“不务正业”,你想评职称,绝对不能用诗歌散文小说这些“片儿汤”申报,得拿专著、论文。曾有过奇怪现象:山西和陕西两位大学老师分别主要因为研究我的散文和长篇小说,在学校评上副教授或教授,而我评职称,从副教授到博导,创作成果始终不允许出现在呈报表上。为什么?因为“中文系不培养作家”!也不鼓励老师当作家。
“中文系不培养作家”的魔咒1988年似乎被打破。山东大学中文系居然办个作家班。可能因为此前校方已办过班,给“第三梯队”培养人材,作家班就此水到渠成?也可能办班有别的想法?我至今没弄明白。总之,我被派给作家班教“散文创作论”。其实我的“正业”是教明清文学。这门新课等于承认不务正业还有点儿用。
郝永勃是山东大学中文系作家班的学生,是年纪最轻、颇有“诗心”、文笔相当好的学生。因为是作家班,很多同学忙着写小说、写电视剧、写诗歌散文,经常夜里写作白天睡觉,逃课难免,但“小郝”始终是听课极其认真的一个,经常跟老师交流的一个,读书读得认真且比较全面系统的一个。因为是作家班,同学们对于老师里的作家格外亲切,跟我的交流比较多,我从新校搬家到老校,就是小郝们在班长赵德发带领下帮忙搬的。班里有个写电视剧的胖学生,我叫他“老唐”,开玩笑说:因为给我搬家扛书箱,扭了人家老唐的“杨柳细腰”。作家班学生的好学和勤奋也激励着我。那时,老师和学生之间,真是融洽和美、教学相长!
永勃毕业后,恰好到我原来工作过的淄博日报社工作,从编辑做到晚报副总编。淄博日报有创作传统,我在那儿做编辑时,我们文教编辑室副主任张雪就在“文革”后期完成长篇小说《山里人》。永勃继承和发扬了这个传统,始终不改热爱文学创作的初心。记得他刚毕业时,《山东文学》开设个“青年散文家”专栏,我写过评论《折得疏梅香满袖》,把永勃的散文大大点赞一番。认为他写的散文清丽脱俗,特别有诗情画意。
永勃出过十几本书。诗集如《彼岸》,散文集如《心事录》,文论集如《鲁迅写照》,随笔集如《美术大师雕像》……在我的印象中,如果一位当代有成就的作家不跟《红楼梦》挂挂钩,总是不完善的。“小郝”年过半百,写出红楼随笔,令我惊喜。我始终认为,《红楼梦》是最好的中国故事,它可以当作“闲书”放到枕边百读不厌,更可以作为文化宝库,任何人不会入宝山空手而还。对于诗人来说,《红楼梦》这本诗化长篇小说,更是不可不读,不可不细读,不可不反复读。而永勃就读出了特殊味道,读出了特有感悟,读出了诗人情怀。
《红楼梦》有多“红”?有个数字能说明,上个世纪研究古代小说的一万篇论文中,就有八千篇研究《红楼梦》。《红楼梦》的边边角角,都给扫到了,想在研究《红楼梦》中哪怕提出极微小的创见,都如登天之难。但一千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万个读者眼中有一万种《红楼梦》。永勃写的随笔就是诗人眼中《红楼梦》,从诗人角度看,用诗心解读,如:
贾宝玉是个诗化、感性大于理性、活得透明、没多少功利性的人;
林黛玉:将开未开的花最美,林黛玉的一生正如一首冰清玉洁的诗;
黛玉和香菱,以做诗相交,宝钗和袭人,以做人相交;
探春:佩服她的英气,佩服她的智慧,佩服她的果敢;
妙玉:她是“槛外人”,带发修行,是一个有着清洁精神的女人;
湘云像一阵温馨的风,不仅智商高,情商也高,醉到恰到好处也不失为一种美;
王熙凤:身上有着错综复杂的美,瑕不掩瑜,有着吸引人的魅力;
秦可卿:短暂而逝的美,总让人平生一种惋惜之情;
贾母是贵族的刘姥姥,刘姥姥是平民的贾母,都懂得自我调节,都懂得生存的艺术;
曹雪芹写晴雯辞世前的那段文字,正如李商隐写《李贺小传》中最后的话,一个是活了十六岁的青春少女,一个是活了二十六岁的短命诗人,一个是玉皇爷召我去管花儿,一个是“帝成白玉楼,主召君为记”;
如果说香菱是一首优秀的诗,那么薛蟠充其量算一首打油诗;
自始至终,平儿的善念感动着读者;
还有对王夫人,对贾政,乃至对贾环的剖析,都是言必有据,言必有个人见解。永勃关于《红楼梦》的随笔,不经“严密”考证,不经细致推理,不用高堂讲章,但都是细读《红楼梦》之后的感悟,是真爱《红楼梦》的体悟,写得颇有新意,相当好看,不管研究不研究《红楼梦》,乃至读没读过《红楼梦》,看这本书,总会有所意会,有所收获。
(作者系山东大学博导、著名红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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