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岭的冬天 高 鸿

有人说，冬天的庾岭是东汉时的汉中，是俄罗斯的西伯利亚。而在当地，庾岭素有丹凤“北极”的雅称。其实，庾岭是地处丹凤县城北37公里的一片小镇，因1936年12月红25军一战成名。正是缘于该地海拔高，造就这里夏天凉爽、冬季忒冷的自然景观。

庾岭地处鄂豫陕三省五县纠结地带，条条水泥山路演绎着春华秋实，此消彼长的大山绵延开去，小镇卧躺在蠎岭的山窝窝里。庾岭街道坐落于两河交界处，冬季更加剧了街道的寒。杨家药铺现已成为中共鄂豫皖省委第十八次常委会议旧址，是商洛市青少年思想教育基地。纪念亭是庾岭的一张名片，凡来庾岭公干的游玩的，庾家河战斗纪念亭是必须去的景点。翠柏染绿，松涛含情，江山有信，草木无私。

庾岭的面洋芋名气大，成了全县居民桌上的家常菜。而庾岭街道的王平土猪肉、白家锅盔馍、王涛手工豆腐名气也不小。土猪是当地人自家养的，吃的是青草和粮食，肉质鲜美油大劲道。锅盔是发酵的面，炭火上下烘烤，刚出锅的热锅盔，麦香扑鼻，香脆酥口，一碗菜汤一角锅盔，味美实惠。在庾岭镇上班一族，每次回县城总不忘带点回家。

这里春秋短促，夏日清凉，冬天时间漫长。秋雨下得断断续续，冷风刮得一天比一天紧。农历十月，庾岭的冬天就翩翩而至。年龄稍大一点的老人，早早的就穿上棉袄。家家户户支好了柴炉子，新鲜的柴禾锯了一大堆，台阶上，屋檐下，码得齐整，这是日子比较讲究的人家。大多数住户屋前房后干柴湿树一大片，随便抓一把干燥的引火柴，一根火柴，炉子就浓烟滚滚，屋子里立马热腾起来。沟垴上有些人家还盘有火塘，应了那句“洋芋糊汤疙瘩火，除了神仙就是我”。

雪一下就是三两天，满山遍野白白胖胖泡乎乎的可爱，雾凇沆砀、玉树琼枝让冬灿烂如花，集中连片的松树演绎成纯情的山之蓝，与风握手言欢。天还未亮，大人小孩都在各扫门前雪。只有班车司机忙着找人去清理炉道梁、界岭各处弯道处的积雪。太阳出来一照，清扫过的路面就很快显出了水泥的面孔。这是进九前的雪，来得快融化得也快，不像春后的雪咬人的脚后跟。

进九不冷九前冷。九前是庾岭一年中最难熬最苦叫的日子。行走在庾岭街道，风从扎紧的棉靴里一直往上蹿，背脊心哇凉哇凉。风吹到身上像刀在脸上划过一样，腿像着了魔似的，短短的街道，花费了好大劲才穿越过来。

害怕的是下雪，下雪不冷消雪冷。这雪一下，进进出出不方便。炉道的七里荫连着炉庾山梁，庾岭上河的苍房岭路段，新修的丹庾公路窑沟到界岭以及界岭到秋树坪，这些地方路面多在阴坡，积雪难化，反复碾砸结成透明而坚如铁的青冰，一直要持续到来年三月。三九四九，自来水断流，河道冻得细腻透明瓷实，大小粗细的冰溜子随处可见。摩托车极不安全，挂着链子的大车小车都很头疼。出租车师傅手艺好极了，到了年关，有人出再多的钱，好多司机心里还是非常忐忑的。这是雨水好的时候，该下雨时下雨，该落雪时落雪。如果遇上不正经的年份，前半年雨多河水连连暴涨，后半年片雪不落只剩下一个干冷干冷的冬，躺在枕头一样的界岭山晒暖暖，满目裸露的山川。

欢喜的是下雪。走在新鲜的雪地上，路畔一丛丛没有及时采摘的山萸，留给鸟雀的红柿子，山川因银装素裹而显得格外的开阔。找几个同伴，吆喝着上纪念亭，到山坡的灌木丛深处觅几只藏头不顾尾的山鸡，运气好的话，拣一只被土狗咬断腿的黄羊，是这个周末最美味的火锅。

柴炉子是庄户人家冬天里的太阳，当家家户户的取暖炉子都冒着浓烟的时候，年关就马上到了。这个时节，丹凤大街小巷、棣花清风老街乃至省城的菜市场里早就摆满了庾家河的面洋芋、木耳香菇。面洋芋，老少皆宜；木耳香菇是下酒的凉菜和吃火锅的首选。

春运把新春带回家，这阵子是班车司机最欢心鼓舞的旺季。当班车消停了，村子就彻底沸腾了。大红灯笼高高挂，精美的对联门神贴起来，小孩子已换上了鲜亮时尚的衣服，谁家的儿子又引回来一个俊俏的外地女子，瑟瑟的寒风飘荡着绵绵的情义。

一通通鞭炮一道道烟花，一顿丰盛的晚餐一次亲情的聚会，简单迅疾褪去了一年的相思和期盼，满头白发的父母，见风就长个头的儿孙，围炉夜话。各家各户男女老少用光鲜亮眼的服饰，用美好的祝福拉开了新春的序幕，热热闹闹的春节扑面而来。路上的行人赶集似的，亲情友情装进了一个个大大的红包。在乡下，十五没过，似乎年就不够尽兴。平日里聚少散多的朋友，正月里最解气的还是酒。魁五不赢人的拳酒，吃得一塌糊涂，也许这种简单原始豪放的方式恶补一年见不上几次面的缺憾。

年前节后，红白喜事相对集中。有嫁女的，娶媳妇的；有生二孩给娃过十天的，邻居康复出院的；有亲人过世的，老人过三年的。有个别日子，全家出动席都吃不过来。闲谝时，没人再眼气你家的楼房和小车，谈论最多的是谁家出了几个大学生，羡慕谁家的孩子最近又弄成了多大的事情。欣喜的是有外地大老板来村里租地，种植红豆杉，办酒厂，村里正在拓宽路面、拉光纤，配套设施建设如火如荼。村民足不出户就有事干有钱赚的美景浮现在我的眼前。

冰雪消融，春风拂面。冬去也，庾岭的春天正领着我们阔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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