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北一道川

韩景波

蟒岭山知道吗？在方圆数百里的群山间，它可是很有名的，于秦南豫西大地上，巍巍然然东西横贯。岭南岭北，古秦楚毗连之地，现在属陕西商洛地区。岭南五县都归入了长江流域，独把洛南县隔到了黄河流域。可又因为秦楚气候兼而有之的独特位置，山水风景洛南这儿独好。

在洛南县东，有一道紧挨着蟒岭山的山川，叫杨川。杨川不大，只是一条十几里深的山沟沟，但它以其如桃花源一样幽静美丽而有名。这里就是我的家乡——三要镇杨川村。

杨川的山都是蟒岭山分出来的余脉。一川两边东西向绵延的山，南边的山为阴坡，山上多为沙土，山上多长松柏，挨挨挤挤，苍翠茂盛。北边的山为阳坡，山上多为沙石，山上多长栲槲之类杂木，秋天栲树叶、槲树叶变红，秋景绝佳。当然，冬来看山，雪松雾景，非常壮观。若遇数九寒天，绝壁挂冰，壁立千仞，让人不禁为这鬼斧神工惊叹。

杨川的水都是源自蟒岭山的清流。清流有声，潺潺有韵，一道道，一条条，汇涓成河。出川入沙河，北向融入洛水，向着黄河，一起流向大海。水随着山转，川道弯弯曲曲，便也腾挪出了一个个敞亮的山湾。通过千百年的雨水积淤以及杨川人世世代代劳作，山湾变成了一块块绿水肥田。一个山湾就是一个自然村。有湾儿就得过河，不是石头桥，就是独木桥，就是买得起自行车，骑着也不方便。记得那时杨川人上集赶会都是靠步行，十几里的山道上人排成了队伍，早上迎着太阳去，晚上背着月亮回来，慢是慢点，说说笑笑倒也是热闹。

小时候，奶奶告诉我，杨川不缺柴不缺水，湾里淤土能养人，啥都好，就是偏僻招贼。杨川人为防土匪抢劫，在蟒岭山上修建了坚固的石寨子。要是土匪来了，男女老少就带着值钱的东西进寨子躲避。那些石寨子还在，向后人讲述着杨川人过往的艰难与心酸。奶奶说我们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没有兵荒马乱，还能上学念书，是幸福的一代。

真是这样的，爷爷奶奶没有上过学，认钱看颜色，记账画道道。直到新中国成立后，杨川才有了学校，上川初小，下川初小，1970年有了杨川小学，1977年有了戴帽初中班。

现在的杨川，城里人有的，杨川人也有；城里人没有的，杨川人也有。比如冬天可以睡上热乎乎的土炕，做饭除了用煤气灶，还可以烧柴火。用铁锅柴火做饭，那烟火是一种特别的暖！

这烟火养育了杨川，煨暖了杨川人的晨昏。炊烟起时，村落如襁褓中的婴儿，拂去昨夜的梦幻，从黎明的罅隙中醒来。阳光乍现，擦着村东起伏如脊的山峦斜斜地照过来，远山、树林、瓦屋、鸟雀，一切事物都浸润在这摇曳闪烁的金光里，绚烂迷离……

时光会老，烟火不老。每次在家，我都会独自爬上山巅，望着夕阳斜晖笼罩下的杨川，袅娜多姿的炊烟升腾缭绕，浓浓郁郁的草木清香飘散，抚慰着流转的时光，抚慰着我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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