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秋雨 商洛 田家声

秋天是下雨的季节。

连阴的秋雨淅淅沥沥下得人心里暓乱，农人们窝在家里去不了田间，有点心急火燎。庄稼人嘛，生来就是下苦的料，歇个一晌两晌还可以，若是三天五天待在家，闲得心里不自在，总丢心不下田里的禾呀苗呀，瓜呀果呀的。

孩童们无法去野地里疯耍，着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唯有祖母和母亲是另类，她们不慌不忙，一人怀里揽一架纺车，黑黑明明转动纺轮，嗡儿嗡儿纺线线，下雨不下雨好像与她们无关。因为一机子的老粗布专等纺车纺下的雪白的线穗，从锭子上卸下拐了，全成若干小线筒，放在梭子里当纬线去织。要知那年月一机子的老粗布裁下一半可是一家老小夏单冬棉的指靠啊！剩余的半锭布还得让父亲拿到集市变卖，换回斗米斤盐，维系一家人的生活。

不断线的秋雨扯个没完没了。小河暴涨，院子里积水如潭，年久失修了的土猪圈被雨水浸泡得轰然倒塌，塌死了圈里一只老母猪和一窝猪仔。奶奶瞅着屋外黑天塌地的秋雨，双手合十，失声地说：“天大大，老天要杀人了，可忴圈里那窝猪娃子了，罪孽噢！”父亲急疯了，不顾猪仔的死活，抓顶草帽，披件蓑衣，扛把锄头，索性冒雨去了田间察看灾情，抑或上后山坡地里插红薯秧儿。墒情正好，插一苗活一株，而且不用浇水，省了天晴去山下坡根浸水潭费力挑水浇苗的力气。

祖父坐在厦屋里，趁了秋雨天编草鞋。他手脚麻利，编了一双又一双，垒了满满一箩筐。祖父是编草鞋的把式，他编的草鞋结实又周正，待天晴拿到集市上变卖，出手很快。他用卖草鞋的钱购得几斤咸盐或灌一瓶点灯的煤油，有时还省下几毛钱给祖母买几个油糕或烧饼。祖母大都舍不得吃，每每给我留着。我边吃边说：“油糕真好吃，明日让爷爷多买几个。”常言“君子谋事，小人谋食。”我这个好吃嘴的“小人”只顾自己享口福，可全然不顾爷爷打草鞋的艰难和居家过日子的辛酸。

又逢秋天秋雨时。

看见屋外淅淅沥沥的秋雨连绵不绝，我的思绪猛乍又回到已经远逝了的童年时代。虚幻中我仿佛瞧见父亲头戴草帽、身披蓑衣、弓着腰身在雨地里辛苦劳作的身影；又仿佛瞧见我的白发祖母和善良的母亲，盘脚搭手坐在祖屋车子怀里，转动纺车嗡儿嗡儿纺线线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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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洛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商洛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