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园记事 □赵玲萍

小时候常和母亲到菜园里去。母亲挑肥，我帮着拿工具：锄头、镰刀，还有装猪草的篮子。种辣椒时要用草木灰拌辣子籽，种大蒜时要把地面分成一垄一垄，等距离栽进去，不能深，不能浅。后来学着用铁锨翻地，用瓢舀水浇菜，给西红柿、黄瓜搭架，给辣椒间苗，为青菜捉虫。豇豆如缕垂挂，黄瓜顶花带刺，红薯绿蔓莹莹，西红柿红颜姣姣。天擦黑的时候，我们常常满载而归。一捆猪食的苦曲草，一抱引火的作物秸秆，一篮明天要吃的蔬菜。

种菜是辛苦的，翻地、施肥、浇水、拔草、捉虫。但眼见菜苗长大又开心欣慰。种菜看似简单，要种好也非易事。施肥、选种，埋土深浅，株距、行距都是个事。农人凭借多年营务经验，心里都有个数。妇女也常常聚在一起交流，相互帮助、提醒。菜园供给一日三餐菜蔬，营务着女人对一家老小切身的爱。

人勤地不懒，菜园便成了乡村最美的景。

秋天的泥土衬出了各种丰收的味道，四处飘散瓜果香甜。田埂地畔，房前屋后，流溢着另外一种喜人的味道。

红艳艳的辣椒和茁壮的枝丫绿影密集交汇，形成一排排红裹绿、绿裹红葱茏的矮墙，织成一片红红绿绿绣得精致细密的彩色毯子。这红与绿的交集，沉甸甸的，融汇了太多艰辛汗水。鲜红嫩绿的辣椒修长的身姿影影绰绰，在枝丫间隙里，一串串，一嘟噜，闪烁着夺目的光泽。

油泼辣子大家都熟悉。将晒干的红辣椒碾成辣面儿，用煎油一泼。“吱啦”的声响，油的煎热激发了辣椒的醇香，色泽艳丽，香辣袭人。陕西八大怪，油泼辣子就是菜。不少人很能吃辣椒，面条像是被染红了。吃得人满脸通红、大汗淋漓，才觉过瘾。佐以鸡蛋或肉炒辣椒夹馍也好吃。作为调料，辣椒不可或缺，更是很多人舌尖味蕾乃至心灵上的美妙享受，离开了它，即使山珍海味，也觉得没味。没有辣椒，有人连饭都吃不下。

还有新鲜可人的白萝卜。泥土里的半截白白嫩嫩，露出地面的鲜绿葱翠，头顶丰茂的叶子。满是泥土味儿。怀孕时，独对这带着土腥味的白萝卜情有独钟，有好心女同事巧于厨技，多次给我拌过新鲜脆嫩的白萝卜丝，以孕妇之名，不顾吃相，大快朵颐，念念不忘。

萝卜切片烩菜绵甜入味，切丝清炒有种亲切的醇香。完全农家泥土味儿，上不了大桌面，又有人说白萝卜是“生克熟补”的小人参。

今年菜园种了南瓜。南瓜橘红，绿色的把儿。悬挂于架上，赏心悦目。想要摘一颗送给我珍爱的好友分享，美味与否尚在其次，只是看着色泽娇艳，形态可爱，让人心生喜悦，愿与友人一起莞尔一乐。然与友相距甚远，不得常见。想要快递了去，怕这娇美的颜色经旅途颠簸三五日后不再新鲜。恰逢琐事经过友人居住的小城，便携了南瓜车马劳顿，办完事情意欲以南瓜相赠。无奈寻友不遇，赠南瓜未遂，不免扫兴。也罢，留影存念，回家蒸南瓜吃掉。想来架上还有两颗小瓜，茁壮明亮初长成，待到个大色红，再摘再送。

又想起了夏天。雨霁天晴，经过菜地，新生的青菜破土而出，万头攒动。松土拔草细耕耘，一枝一叶总关情。菜清香，风清新，花烂漫，鸟鸣唱，虫弹琴。清露流转，新枝拔节，叶芽对语，豆角爬蔓，花开无声。菜见风长，草随雨生。水灵灵的碧绿，一区一畦。匍匐的茄子亭亭如盖。不经意，辣椒又结了许多。

菜地明年还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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