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赵家河（外一首）

◎段遥亭

今夜的边城，电闪雷鸣

粗暴的雨点惹怒了无数风声

西天流云

看着草鱼的眼泪浮萍失踪

我突然梦回渭北

想在秋季的赵家河捞一把鱼腥草

那里有过一个

人欢马叫的山村赵家河

西陵坡的坟地收留了

我苦命的外婆

（早逝的外公我们兄弟从未见过）

舅舅家面前的赵家河水声不绝

一连串蛙鸣迎合着夏夜的萤火虫

核桃树下挤满了

村里人纳凉的笑声

教书的舅舅指着一本

《陕西画报》的封底

给我讲述了

《霸王别姬》的传奇悲情

那一夜

我对刘邦十面埋伏愤愤不平

楚霸王项羽战死千年

还是不朽的英雄

赵家河的秋雨阻隔了回家的行程

我在上峁和枣园挖过柴胡

摸过瓜藤

表弟、表妹们，一个个远走高飞

村里人也跟着纷纷迁徙……

赵家河的家园彻底废弃

爱情凋敝

记忆随着黑咕隆咚的窑洞

纷纷塌陷

赵家河荒凉的野风吹得我

浑身酸疼。唉！

满世界，只剩下一个人怀旧抒情

远方飘零

我不知道

二哥呀，二哥

要不是你突然间

跑回赵家河，去给外婆，烧一把纸

我真不知道

荒芜多时的赵家河，居然

还有最后一户人家抱紧时光

留守原乡

小山村男女老少早已走光……

他们还保持着自己顽固的想望

日后，乡政府应该为他们

修一座纪念碑

他们挂在麻绳上的旧被褥

收藏阳光

屋檐下的白狗

瞅着黄猫身边的水缸

若有所思。不知这两个小伙伴

心里在想些什么样的黄花心事

几只芦花鸡还像从前一样

絮絮叨叨

低泣的泪雾中依稀可现

外婆家窑背上的酸枣树枯枝苍老

藏在枣叶间的青枣

一直在等待秋天的修辞学

下课铃一响

土崖上

万分激动的红枣

以跳水运动员的优美姿态落入

扁担靠着篱笆墙的柳条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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