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红军(陕西咸阳)
想起端午,嗅觉就特别敏感,心头就情不自禁。离端午还有些日子,街巷里就已飘荡着粽子的醇香。麦子金黄,艾草幽香,这是端午的气息。
“节分端午自谁言,万古传闻为屈原”。汨罗江潺潺奔流,不舍昼夜。那个忧郁悲愤的楚国诗人,纵身一跃的姿势,在我的眼前无数次的浮现。这样的姿态,蕴含着悲情的命运与孤高的气节,千百年来,早已定格成绝唱,震撼着一代又一代人的心灵。
于是,端午,总是弥漫着如水的忧伤情绪。在我眼里,最能濡染端午情绪的,就是艾草。在我的故乡,田野里到处都疯长着野生的艾草,远望泛着银光,近看透着油绿。它有着菊一样的叶子,绿上面是绒绒的白,仿佛山野间雾气在夜里悄悄抹上的。微风轻拂,艾草拥拥挤挤地奔跑,像要飞起来。扯一把艾叶嗅一嗅,鼻尖充满了苦淡的清香,令人神清气爽。
每逢端午,母亲总会割回许多艾草,扎成小束,插在门楣上,别在窗棂上,驱蚊除虫,避瘟驱邪。儿时的我,肚子常常隐隐作痛,母亲会用鸡蛋、姜、放上捣碎的艾草,熬一碗汤给我喝,虽然苦涩难咽,但想到可以止疼,就皱着眉头喝了下去,肚子竟奇迹般地舒服了好多。从此艾草陪伴我度过了苦涩的懵懂岁月,这种略带苦味、气味清香的艾草鸡蛋汤,早就融进我的血液,滋润着我的生命。
在生命最初的光阴里,艾草是与我最早肌肤相亲的植物。阳光很好的午后,母亲用艾草、大蒜、老姜熬成褐色的汁水,倒入木盆,热气薰蒸的味道,苦涩而辛辣。母亲将我叫到院子里,命令我脱掉衣裤,赤条条地站在盆里。我死活不肯,又哭又闹,甚至滚了满身泥土。母亲板着脸,三两下便剥光了我的衣裤,强行把我拎进木盆,托住头,先洗头发,再洗全身。不一会儿,我就紧闭双眼,乖乖地任由母亲摆布,大概是这样的清洗太舒服了。等我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身体全被药水染成了褐色,像敷了一层保护膜,散发着淡淡的苦味。母亲说用艾草煮水洗澡,可以退毒气,身上不会生疮长痱。长大后就明白了,其实那是因为有浓浓的母爱给我筑了一道屏障,让我受尽宠爱,享尽疼惜。
故乡的端午是氤氲在艾香里的节日,一大早,母亲精心给我穿戴,当我武装整齐,站在伙伴们面前时,总会招来羡慕的目光。别人称赞母亲精湛的女红时,我便把小脸仰得高高的。这在一个乡村娃幼小的心灵里,是多么值得骄傲和自豪啊,因为有母亲的温情与疼爱,在这样精美的配饰里恣意蜿蜒。
母亲包粽子的手艺十分娴熟,提叶、填米、系线,几乎是一气呵成。那粽子,有棱有角,大小均匀,个个饱满。而我围在灶旁,静静地听锅里的响动。煮熟了的粽子,热气腾腾,一股新鲜粽子的清香在屋里荡漾。看着我馋嘴的样子,母亲总会递一个给我。刚出笼的粽子,晶莹如玉,玲珑剔透,忍不住趁热一口咬去,糯软腴滑,清香爽甜的味道萦绕在味蕾上,实在是意韵深长。母亲亲手包的粽子,自是和商店里真空包装的口味截然不同。粽子别样的清香,也真的只有在母亲的手上,才散发出这样浓郁的香味啊!
端午远道而来,端午历史悠久。端午依旧氤氲着屈原大夫的风骨,浸染着艾草清淡的苦涩。因此,端午的气息深入骨髓,端午依然在下一个轮回中不倦跋涉。如今,母亲已经不在人间了,但她的温暖与慈爱,却总盘桓在我心底最柔软的角落。即使漂泊,人在异乡,我也暗长一种原始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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