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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表哥的婚事一

来源:临沂日报 2017-06-02 10:26   https://www.yybnet.net/
快过年了。

我这个远方游子,大学毕业两年后,拼尽了全力,终于在一家外企找到一份薪水不错的工作。一切都顺理成章了,我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好几年没回农村老家了,打算采购一些过年的礼品,带上女朋友小兰,回老家见见我的亲爹亲娘,但就在这时,突然接到了大表哥的电话。

大表哥在电话里说,小表弟,我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要结婚了!

什么?这消息无疑让我大吃一惊。

我这个大表哥,是我大姨的大儿子。我妈三个姐妹。二姨有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都早成家了。大姨有三个顶天立地的儿子,却愁坏了大姨,三个儿子到现在还都是光棍一条。先说大表哥吧,都40多了,论文化,高中生,说长相,一米七八的个头,浓眉大眼,算得上帅哥。但一个好端端的男人,怎么就找不上媳妇呢?

我说,大表哥,听到你要结婚的消息,我真是无法形容我是多么高兴了。先祝贺你啦!哦,对了,还缺什么吗?比如结婚需要的用品,经济上怎么样?我这两年还攒了几万块,明天给你打过去吧!

不!不!大表哥连忙说,小表弟,你误会了,我不缺钱。这几年种了五六亩桃园,赶着市场好了,每年也能挣个十来万。

我说,不缺钱也得表示!

大表哥说,小表弟,我有话还没说完,打这个电话就是想告诉你,你大表嫂想把结婚办得浪漫一点。你那儿不是大都市吗,又有你在,吃住行都方便,我和你大表嫂一商量,就决定去你那儿旅行结婚。

我说,好啊!好啊!我举双手欢迎!你们什么时候来?

明天就走,车票都买好了。

是不是买的998866次列车?如果是那班列车,是后天早早晨九点到,到时候,我准时上火车站接你们。

大表哥说,那就麻烦你了。

我说,大表哥,你对我还说客气话啊!

接完大表哥的电话,我还是兴奋不已。要知道,我和大表哥不是一般的感情。在年龄上,大表哥比我大13岁,有年龄代沟,但在情感上,他最疼我这个小表弟,我能考上大学,能有今天的成果,都离不开大表哥的支持。

就说那年高考。那是7年前,当了一辈子农民的老爹顶着烈烈太阳在庄稼地里锄草,突然患了脑溢血,昏迷不醒,住进乡镇医院。祸不单行,小妹在放学回家路上,又被一辆无牌的大卡车撞了,伤势虽不太重,左小腿骨折,也住进了乡镇医院,但司机驾着大卡车逃逸了。找不到肇事者,治疗费用只能暂时自付,估算了一下,老爹和小妹的住院费用少说也需要四五万。我家哪有这么多钱啊!正当我们一愁莫展的时候,陕西煤矿的大老板来村里招挖煤工人,签订生死状,如果煤矿塌方死亡,一次性付给20万,之后责任与煤矿无关。同意这个生死状,老板还答应先借给3万元。有这3万元,剩下的钱就好办了。我的脾气犟,便决定放弃高考,和老板签生死状,去煤矿挖煤。老爹昏迷不醒,自然管不了我的决定。但娘坚决不同意。娘说,你爹你妹欠下的医疗费,有娘想办法还,但大学你不能不考。校长都说了,你学习好,你能考上好大学的。

我说,爹倒下了,还欠了账,我去上大学,学费怎么办?

娘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说,不用看了,秃子头上的虱子,这不是明摆着吗?这个大学我不能考了!

娘说不了我,就默默流泪。

但那天晚上,我躺在被窝里,大表哥突然来了。他冷冷的脸,把我一把从被窝里揪出来,叫我穿上衣服跟他走。

大表哥领着我来到村东头的小河边,突然转过身,朝我狠狠扇了一个响亮的耳光,又骂了一句,懦夫!

我被扇愣了,委屈得直流眼泪。

接下来我以为大表哥还会揍我,但大表哥忽然自己抱着头哭了。

他哭了一会儿,突然紧紧地把我搂在怀里,用一只大手抚摸我半边热乎乎的脸说,疼吧?我下手重了。你再扇我两个耳光吧!

我真想还回来!可他是大表哥,怎么下得了手呢?,

大表哥见我不动手,就自己扇了自己两个耳光,然后说,我俩都清账了,你还赚了我一个。我给你讲一个真实的故事吧。

大表哥讲的故事,就是他自己的故事。

大表哥先问我,你还记得翠英吗?

我说,记得,她不是老村支书的大女儿吗?那年她出嫁,在村里好风光啊,男方是一个中学老师,开来了一辆大轿车,送来了不少彩礼。她现在上哪了?好像她男人后来辞职下海办工厂了,挣了不少钱,她跟男人住进省城了吧?

大表哥说,我和翠英从一年级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我们感情很好,村里人都知道。农村提亲早,上高二那年,娘托人上老支书家提亲。老支书是一个老党员,干了20多年村支书,口碑很好。他对提亲的人说,俺不嫌贫攀富,俺就崇敬有文化的人。你告诉那个后生,他若能考上大学,俺就把女儿嫁给他。

大表哥说,可是,我第一年就差几分没考上。村支书又放话了,明年考上也作数。第二年,我认为我一定能考上,就满怀壮志去报考,但家里突然发生了就像你现在的情况,爹上山开山炸石为我盖房子,一个哑炮突然响了,就把他炸死了。家里失去顶梁柱,两个弟弟要上学、穿衣、吃饭,我就放弃了第二次高考。后来老支书死活不答应这门亲事,翠英就含泪远走他乡嫁给那个中学老师了。本来我可以改变命运的,本来翠英是我的女人。人在最困难的时候,也许咬紧咬关,就能挺过去了,就柳岸花明了。可是,我却退却了!变成一个懦夫了!我讲的这个故事,你应该听懂意思了吧?

那天晚上,我也紧紧地抱着大表哥,向他点点头说,我听懂了,我不当懦夫,不退却,我去考大学,我一定要考上!

大表哥说,那好,你放下负担去考。你们家有我帮忙,再难也能闯过去。

大表哥和大表嫂后天到,离春节还有六天时间。原计划我要带小兰回家过年,让爹妈见见这个未来的儿媳妇,但这个计划得取消了。这事我还没有和小兰商量,是我自做主张,我担心小兰听了,会不高兴,不说又不行,还得告诉她。结果,没想到她很通情达理,没用我多做解释,就直爽地说,这事我赞成!春节回不去,春节过后回啊!大表哥对你有恩,这滴水之恩,你本该涌泉相报。

小兰这么一说,我宽心了。

我和小兰又商量大表哥和大表嫂来了,他们住哪?怎么吃好玩好呢?

说实话,大表哥奔我而来,是说明大表哥对我不见外。我也应该给大表哥一个满意,叫大表嫂看看,大表哥脸上多有光彩。

我住的这间出租屋很小,有二十个平方,小兰租的出租屋大,是一室一厅带卫浴和厨房,还有一个阳台。站在阳台上,能望见都市的景色。我和小兰一致认为,大表哥和大表嫂来了,还是住在家里好。住在家里,能有一种回家的感觉。晚上我们兄弟俩酒足饭饱之后,也可促膝谈心。至于吃和玩,就容易了。小兰是江南人,做得一手江南好菜,不比大酒店的厨师们手艺差。玩的地方更多了,有蒙山旅游景区、岱崮地貌、完庄溶洞、钻石公园、海底大世界等。想购物,到处都是银座、超市、商贸城。但是,这两天必须委屈小兰搬到我这儿住,我回公司和工友们挤一下。

我把和小兰商量的意见告诉了大表哥,大表哥一听很高兴,连连说,你们想得太周到了。如果你大表嫂知道了,肯定比我还高兴。咱们大都市里有亲戚,就是方便。

我知道,农村人就喜欢炫耀,喜欢攀城里的亲戚。如果谁家有人在城里做官,或者在部门有一定权力,或者在大医院当医生,他的身价在村里就会比别人高出一头。比如某某得了疑难病,县城医院治不好,就有人说,你去找某某某啊,他的亲戚在省城大医院当主任,那里条件好,技术高,找他一定能帮上忙,村支书和村主任对他也另眼看待。我想大表哥来投奔我,也一定对大表嫂炫耀过不少次吧。

我和小兰一切准备就绪了,就等后天一早,上火车站去接大表哥大表嫂了。

过去这班列车经常晚点,但这次竟然准时到站了。

我和大表哥有五年多没见了。上大学时,还时常收到大表哥的信和汇款资助。参加工作后,由于我的懒惰和繁忙,竟然和大表哥失联了。虽然五年多没见面了,但当大表哥提着两个大提包,从拥挤的车箱门口走出的那一刹间,我还是一眼就看见他了。

我老远地喊他,大表哥!

可能站台上人多的缘故,又加上一片杂吵,乱轰轰的,大表哥没有听见我的喊声。

我跑到他跟前,他才看到我。

我说,大表嫂呢?

大表哥说,她还在车上。你帮我看着提包,我上车去叫她。

我说,不用催了,这是终点站。

大表哥这才平静下来,忙掏出香烟,递给我抽。

我摆摆手说,不会抽烟。

大表哥哈哈笑了一下,自己点燃了一支烟,可能被烟瘾憋坏了,狠抽了一大口,吐出浓浓的烟雾。

我拉过小兰,对大表哥说,这是我女朋友,小兰。

大表哥细瞅一眼说,哈!好俊的姑娘啊。

小兰说,大表哥,欢迎你们来!

大表哥说,给你添麻烦了。

小兰说,添什么麻烦啊!

我们正说着,大表哥忽然指着车箱门口一个妇女说,小表弟,那就是你大表嫂,她出来了。

在电话里,我知道大表嫂和大表哥年龄相仿,都四十多岁。但此时看到真人,发觉大表嫂比实际年龄年轻不少,也打扮得时尚,不像一个在农村做农活的妇女,倒像一个在机关里呆过的知识女性。虽然大表嫂个子不太高,有些发胖了,但胖胖的脸庞,白里透红,两道柳叶眉描得很细,唇也抹了红红的口红,不像大表哥风里雨里一脸的黝黑和粗糙。

大表嫂没有看见我们,她好像正忙得不可开交,脸上淌着汗水,也没顾得上擦一把,走到车门前,又急转身朝里边吆喝着,喂!你俩还在磨蹭什么呢?还不赶快出来啊!

随着喊声,从车箱里走出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有十四五岁,女孩有六七岁。女孩边走边揉着眼睛,一幅没有睡醒的样子。

大表嫂又喊,你们快点啊!快点啊!

大表哥笑嘻嘻地说,秀美,别催孩子了,这是终点站,小表弟来接咱们了。

大表嫂听见大表哥喊她,这才转过身,看见了我,又看见了我身边的小兰。

啊,你们就是大表哥说的小表弟和小表妹吧?

大表嫂一脸笑容,赶紧一只手抱起女孩,一只手牵着男孩,快步下了车,走到我们跟前,又说,我说不带他俩,你大表哥非要带。真没有办法啊,带着这两个孩子,太跟脚了,还给你们添麻烦了。

大表哥瞅了我一眼。

添什么麻烦啊,我说,都不是外人,何必这般客气。可我心里想,大表哥电话里没说还有两个孩子啊。看得出来,大表哥刚才瞅我那一眼,似乎有话想解释,又不便说。

大表嫂好像还是没有表达尽心中的歉意,又说,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呀。

大表哥说,不说了,小表弟不是外人,有啥不好意思的?

我说,对,都不是外人。车上没落下东西吧?

大表哥说,没有。

我说,咱们出站吧?

大表哥点了一下头说,好,咱们出站!

出了检票囗。我准备打出租,大表哥忽然拉了我一把说,小表弟,有件事还没来得及对你说,我和你大表嫂商量了,我们不住你那了,你帮我们找一个旅馆吧。

我一愣。

大表哥又说,这是你大表嫂的意见。你看我们拖儿带女的,住你那里可能太拥挤了。

我说,住开了。小兰房子大,不行睡客厅,架一张小床,我们都收拾好了。

大表哥说,小表弟,你就不要争了,就听我的吧。

这第一顿饭,我和小兰早商量好了,不在家吃,去吃川味火锅,也图个火火热热。

我们围着一个大圆桌,火锅冒着热腾腾的气雾,气氛很温馨。大表哥过去就是话唠,现在还是话唠。他告诉我爹娘都好,还给我捎来一袋家乡的小米煎饼,之后又不停地向我讲述家乡的变化,什么县里给村里修了一条柏油路,坐客车一直通到城里,吃水也不愁了,有了清亮的自来水,家家都有好几亩十几亩桃园,庄稼人手头都宽裕了,就是有一点不好,年轻人现在不愿意在家种地,都跑出去打工了,姑娘们也不愿意生活在农村,千方百计找人说媒,都往城里面嫁,留在村里的,除了老人、儿童,就是像我这样死守农村和土地找不到媳妇的人了。

大表哥滔滔不绝地说着,但我不知咋的,老觉得心里挺别扭。原来都商量好的事,大表哥怎么突然就改变了呢?这与大表哥的性格不一致,他本是一个很实诚的人。

尽管心里别扭,我和大表哥还是喝了很多酒。那种感情,还是活灵活现地体现在酒杯里。

吃完了饭后,我领着他们去住旅馆。大表哥又叮嘱我,小表弟,找家好旅馆。别嫌贵,我有钱。

我说,这不行,到我这了,我全包了。

大表哥说,别别别!你都听我的。

住进旅馆,大表嫂和两个孩子都劳累了,我们不便久叙,我和小兰便告辞。

大表哥执意送我们。

来到楼下,大表哥忽然贴在我耳根说,小表弟,我突然改变决定,你别生气啊。

我说,大表哥,你这样就显得太见外了,我能不生气?

大表哥说,都是我不好。可是有些话,我也不好说。唉,反正这几十年我种桃园,也挣了一些钱,出来旅行结婚,该花费就花费,你都由着我吧。

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表哥说,没有什么意思,我比你强啊,破费一点也没什么,人一生中,不就婚姻是大事吗?

我觉得大表哥话中有话,可他不想说,我也不便追问,但有一个问题,还是想问他。

我说,大表哥,大表嫂还有两个孩子,你在电话里可没有告诉我。

大表哥说,咱今天先不谈这些事情,以后我和你慢慢说。

我说,那好,明天怎么活动,我先和你定好。

大表哥说,玩,就是玩!哪里好玩,就上哪里玩!

我说,我先领你们爬蒙山吧。

第二天,我们去爬蒙山。

天气很好,晴空万里。高高的山峰耸入云端,很是雄伟壮观。

大表嫂的两个孩子,虽然年纪小,但是体力却不错。一路上,他们都跑在我们前头。他们看到草丛里有蹦跳的蚂蚱,就扑过去捉。看到路边有开放的野花,也弯腰摘一朵。

可是,当我们刚刚爬到蒙山一半时,大表嫂却一屁股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不走了。大表嫂身体胖,体力也不太好,又加上脚上还穿着一双半高跟皮鞋,攀登起来很吃力。她脱下皮鞋,又脱了袜子,脚上竟然打了两个大水泡。

大表嫂摸着水泡说,不行了,我不爬了,我想下山了!

那两个孩子还没有玩够,朝大表嫂嚷着,我们还要爬山啊!

大表嫂忽然生气了,说,要爬,你们自己去爬吧!

大表嫂执意要下山,大家只好陪她下来。

回到旅馆,大表嫂累得不想动一动。小兰去往旅馆找服务员要来了一根针,又端来一盆热水,帮大表嫂泡脚,挑水泡。

大表哥也跑过来关心地问,疼不疼了?

大表嫂说,都磨出两个大水泡了,能不疼吗?

大表哥说,知道要爬山,你应该换一双旅游鞋的。

大表嫂说,早知是爬这么高的大山,我就不爬了。咱家乡也是山,这一辈子还没有爬够山吗?

大表哥说,山与山不同嘛,人家这是旅游山,有玩的有看的,咱们家乡有吗?再说,这也是小表弟的一份情意。

大表嫂不说话了。

大表哥朝我笑笑说,你大表嫂家虽是农村,但她一直生活在厂矿,没有下过大力,吃不得苦,其实她也没有别的意思。

我说,我明白,大表哥你不用解释了。

大表哥说,太遗憾了,蒙山风景确实不错,可惜没有爬到顶上。

第三天早上,大表嫂起了床,就感觉脚不疼了。可大表嫂竟然决定不去游玩岱崮地貌,也不去参观完村溶洞。

大表嫂拉着小兰的手说,小表妹,你陪我去购物吧?

于是,一队人马分成两路。我和大表哥还有两个孩子去参观溶洞和岱崮地貌,小兰和大表嫂去购物,并说好下午回到旅馆一块吃晚饭。

到了下午,我们刚回来不久,小兰跟在大表嫂后边也回来了。

两人都是大包小包的,都是大表嫂买的,小兰当搬运工,为大表嫂抱了一路,满头大汗,胳膊也累得举不起来。

大表嫂把买的东西往床上一扔,叫大表哥过来看看。

大表嫂说,喂!你瞧瞧——— 这叫皮草,狐狸皮的,摸摸光滑吧?这件绣花旗袍是真丝的,漂亮吧?但我就怕在咱们农村穿不出门,还有这双红皮鞋,配这条旗袍,怎么样啊?嗯,这些是化妆品,高弹打底裤、真丝内衣、长筒丝袜、纱巾……

大表哥一边看,一边点头。

大表嫂把货品一样一样地都摆在了床上。摆完后,问大表哥,你猜一猜,这些东西一共花了多少钱?

大表哥摇摇头。

大表嫂笑了,说,你给俺那张银行卡,快花完了。

大表哥唔了一声。

大表嫂又说,花这么多钱,你不心疼啊?

大表哥忽然说,不心疼,俺回去再多流几身汗,什么都有了。

大表嫂咯咯咯地笑了。

她笑了一会儿,又说,哦,光给俺自个儿买东西,还没给孩子买,也没给你买,俺还得给孩子和你买点什么吧。

我和小兰坐在一旁,插不上嘴。

该吃中午饭了。小兰站起身说,今天请大表哥和大表嫂到我家,去尝尝我做的江南菜。

大表嫂忽然脸色暗了。

大表嫂对大表哥说,不是昨晚说好了,我们下酒店吗?我们旅行结婚,不就是想玩好,吃好吗?这是海边,有海鲜,我长这么大,光听说过鲍鱼、海参、鱼翅好吃,可是一次也没有吃过,今天就想尝一尝。

我和小兰大吃一惊。

我心想,这山珍海味是我们这类人消费的吗?在农村,这种人会被骂成败家子。不知道大表嫂是怎么想的?

可是,大表哥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我说,小表弟,你熟悉这里的酒店,找一家最好的。人活一生,也不容易,不能亏待自己,是吧?今天咱们就尝尝鲍鱼、海参和鱼翅的滋味。

我本来想阻拦,但知道是阻拦不住的,只好听从大表哥的。不过,我还是想为他们节省一点,领他们去了一家不是特别高档的酒店。

这家酒店价格还适中。

大表哥叫大表嫂点菜,大表嫂拿过菜单看了看,那些菜名她也看不明白,但一口气点了一大桌。

吃完饭,一结账,大表哥还是消费了3000多元。

住到第四天,计划中还有很多的活动,还没有进行完。大表嫂突然要走。

我和小兰想留下他们过完春节走,但我们怎么挽留,也留不下。

大表嫂说,蒙山也爬了,物也购了,海参鲍鱼鱼翅也吃了,行了,不玩了,要回家了。

大表嫂铁心要走,我和大表哥只好去买火车票。

这是春运季节,大量民工返乡过年,最近几天的火车票早卖完了,幸好我认识一个票贩子,从他手上高价弄到两张票。

买到票,要往回走,大表哥突然拉住我说,小表弟,咱哥俩有好多年没在一块说说知心话了吧,今天咱们找一个僻静的小饭店,坐下来,俩人好好叙一叙。

我猜到,大表哥一定心里有话想对我说。其实,他不说,我也有很多话想对他说。

我们就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一个小饭店,要了四个菜,一瓶酒。

大表哥说,小表弟,你看你这个大表嫂怎么样?

我说,说假话,还是真话?

大表哥说,当然是真话。

我说,大表哥,我觉得她跟你没有感情。

大表哥点点头说,是啊,我实话告诉你,你这个大表嫂,是我竞标竞来的。

什么?我大吃一惊。

大表哥说,是这样的,一个月以前,咱村里突然来了一个寡妇,就是你现在的大表嫂。她是咱村主任的表妹,领了两个孩子,就住在村主任家里。她丈夫是煤矿工人,半年前死于煤矿事故。听村主任老婆说,她上咱村里,是为了找对象。咱村有二十多个没对象的男人,那几天,他们一双双眼睛都盯上你大表嫂了。要知道,这是僧多粥少啊,于是上村主任家的媒婆也跑断了腿。但媒婆们一个个充满希望地去,又一个个失望地走出屋。媒婆说,这个寡妇要求还蛮高啊,谁想得到她,要进行竞标,谁中了标,她才嫁给他。我在村里除了年龄大点,其他的条件没有谁能比得上的,就轻轻松松地把标夺来了。大表哥说完,朝我笑了笑。

我说,你怎么中的标?

大表哥说,我有十几亩桃园,一年收入十多万啊。

我点点头。

大表哥说,是啊,没有约会,没有恋爱,这种结合,哪来的感情?不就是金钱吗?

我说,大表哥,你有文化,你知道没有爱情的婚姻,是悲伤的。

大表哥说,那是老话了,现在没有爱的婚姻不是很多吗?

我说,那么,你们现在叫什么婚姻呢?

大表哥笑笑说,我觉得,应该叫搭伙,搭伙过日子呗。

我说,你们现在幸福吗?

大表哥沉默了半天,也没有回答我。

第五天一早,我和小兰送大表哥和大表嫂他们上火车站。

看得出,大表嫂对这趟都市旅行结婚,还是很满意的。

他们来时,只提了一个大包,但回去时,却是大包小包的,都是大表嫂采购的物品,当然也花了大表哥不少钱。

大表嫂不住地说,多亏你们帮忙啊,要不这么多的包,俺怎么拿上火车呢?

他们上了火车,大表嫂趴在车窗上,隔着玻璃,瞅着我们,还是一脸的笑容。

她又不停地朝我和小兰挥手,你们别送了,回去吧!

大表哥也微笑着瞅着我们,他的笑是憨厚的,真挚的,是发自他的内心的。但他一直没说话。

列车缓缓开动了。

大表嫂还在招手。

大表哥也在招手。

我和小兰也在招手。

列车驶远了,看不见了……

和小兰要离开站台的那一刹那间,我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古怪的想法。我想,现在大表哥都是处处以他的牺牲,换取大表嫂的幸福,如果有一天,大表哥不再做出任何牺牲,他们这种幸福还能维持住吗?他们最终的结局,又会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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