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世界 第300期 陕西省森林文化协会 华商报社联合主办 秦岭之秘 秦岭岩石上的“白菜” 祁云枝

夏末，膝盖做了一个微创手术，术后医生给开的康复药名为“盘龙七片”，可活血化瘀，消肿止痛。查询资料得知，盘龙七竟是植物“秦岭岩白菜”的根，秦岭当地人干脆直接叫这种植物为盘龙七。

秦岭岩白菜的花朵，是我喜欢的类型。五枚花瓣从花心伸出，螺旋状相互交叠着绽开。长长的花葶，从小白菜一样的绿叶中伸出来，高高举出队形整齐的花朵，组成植物学上一个别致的花序——蝎尾状聚伞花序，独特、艳丽、醒目。

秋季的号角，开启了秦岭岩白菜漫长的生长期。它先是聚集能量分化出1～2个聚伞花序，大约从12月上旬开始，花朵陆续绽开，花葶也不时冒出来，陆陆续续展开粉红娇艳的花朵，开花可持续到来年3月下旬，是很难得的冬季花卉，它因此还有个名字叫“雪里开花”。秦岭岩白菜单朵花期约15天，遇到雨雪天气时，秦岭岩白菜会让花冠闭合起来，以保护位于花心处的花蕊。天气好转时，再让花冠重新打开。

看到秦岭岩白菜的花期以及它如此漫长的期待就不难理解，自然状态下，秦岭岩白菜的结实率很低，市面上也的确很少能见到其实生苗。好在，聪明的秦岭岩白菜还备有一套无性生殖系统，它会利用粗壮的根系，在悬崖峭壁的缝隙里匍匐攀岩，然后在新的领地上，生出新苗子，开出红艳艳的花朵。所以，空间上比较相近的个体，有可能就是一株秦岭岩白菜自个儿克隆的。

秦岭岩白菜在植物分类上的地位也不一般，它是中国特有种，也是虎耳草科岩白菜属最原始种。岩白菜属植物全世界发现有10种，主要分布在东南亚，我国产有7种，分别为：秦岭岩白菜、岩白菜、厚叶岩白菜、天全岩白菜、峨眉岩白菜、短柄岩白菜、舌岩白菜。秦岭山中仅有秦岭岩白菜一种，主要生长在海拔1500~2800米间的石岩缝隙或岩石的边缘。

大概是没开花的秦岭岩白菜太像小白菜或者小青菜了，最初，秦岭草医看见它就直接塞进了嘴里。生嚼“小白菜”的口感并不好，微苦，发涩，草医却因此发现了它神奇的药效：鲜叶嚼烂，外敷包扎后，可以止血止痛，抗菌消炎。近年来的临床实验还证明，秦岭岩白菜在治疗风湿性关节炎、慢性气管炎方面有一定的疗效，还能增强免疫功能。我左腿膝盖的康复，也有秦岭岩白菜的功劳。

不止是秦岭岩白菜，岩白菜属的植物都可以入药。翻开古籍，《分类草药性》说它“用于化痰止咳，治一切内伤吐血和淋病”；《峨眉药植》说它用于“治头晕虚弱”；《四川中药志》谓岩白菜“滋补强壮，止血、止咳。治肝脾虚弱，劳伤吐血，内伤咯血，肺病咳喘，妇女白带及男子淋浊；外敷无名肿毒。”《四川中药志》同时提醒“虚弱人有外感发热者慎用”。

在发明秦岭岩白菜药食同源的妙方里，没有人比陕西及峨眉山区的当地人做得更好，他们对岩白菜了如指掌，把它当做哮喘病人的常备草药——用干货或者新鲜植株的根茎与肉类一起煲汤炖煮，不仅美味，还可治疗哮喘和干咳；也有人家取岩白菜的叶片，洗净切碎加入鸡蛋中炒食，取其清凉败火，治疗各种口舌生疮、痔疮及消炎止痛之功效；福建茶商用岩白菜的嫩叶炒制的茶叶，回甘生津……

现代医学发现，岩白菜属植物的药效，源于它们体内共同存在的一种化学物质：岩白菜素。这种物质主要是通过调节谷胱甘肽和抑制自由基的释放来保护肝脏。岩白菜素有明显的祛痰作用，其作用强度与同等剂量的桔梗相当。此外，岩白菜素还是目前治疗慢性支气管炎、肺气肿、肺心病、支气管哮喘等呼吸系统疾病的特效药物，市场需求量巨大，深受药物学家的青睐。

也正因如此，野生岩白菜资源在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就开始萎缩，到上世纪90年代中期，资源已濒于枯竭。秦岭岩白菜现已被列入国家珍稀濒危保护植物。

好在，也有人悄悄地关注、研究和迁地保护着秦岭岩白菜。陕西省西安植物园和一些外地的科研院所也都投入到挽救和开发秦岭岩白菜的工作中。有着硕大绿叶和粉色俏丽的花朵的秦岭岩白菜，会在春节前开放，花期长达一两个月。上海市园林科研所曾经从秦岭引种繁育了一批秦岭岩白菜，它们已经在上海街头绽放出了玲珑可爱的花朵，点点粉色，装点了上海冬天的街景。

秦岭岩白菜属于秦岭，也属于中国，属于世界。我们期待在更多更远的地方，看见它们摇曳生姿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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