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长15秒的陕西关中普通农村人家吃饭的抖音火了,许多人认为那是地道的乡土生活,真实而亲切,所谓接地气。
的确真实,全家大小质朴而和气。但我注意到了他们的小桌子上的饭菜,太不讲究摆盘了。看着那几个长得很好的孩子,吃饭很香的样子,觉得家长还应该注意点什么。
以前,不论是家里多穷,吃饭多俭薄寒伧,饭端上桌,必须摆盘整齐,凑也凑整齐,没有把拌菜的盆、蒸馍的笼端上桌的。这种粗野,对孩子没好处,让他们不知道吃饭还有更高一层意义,尽管现在他们还不具备,以后会有。
这种粗鄙,居然被认为是正宗地道的乡土味儿。是的,是你能接受的乡土气息,但不是乡土的全部,更不是在旧的礼乐中国塑造影响下的礼俗乡土,即不是应该的农村。
以粗鄙野蛮解释涵盖所有乡村社会,大约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开始的,以至于今天的人普遍不认识传统乡村了。
不能来了客人才讲究,平时就应该自己人吃饭也讲究,对孩子的教育影响才更好。贫寒人家子弟,当有钟鸣鼎食之志才对。
所以说“君子固穷”,是指在穷困中仍保持秉道向上之志,而“小人穷斯滥矣”是指以穷为依据而萎靡放肆,丧失上进之心,以粗鄙为本为标榜。
小时候印象深刻的一次去别人家吃饭,当时我父亲给人家看病,我去找他,快到午饭时,病人家不让我们走,非要留下吃饭。那时候人太穷,我记得吃饭是一指宽一拃长的捞面条,桌子上有四个碟子:一碟盐、一碟辣子、一个碟子上放着一个小碗装着酱油和醋混合的调料、一个碟子里头朝里尾朝外整齐地放着蒜瓣儿,蒜瓣儿剥了外皮,留内皮,用刀拍了一下,用醋浇了,再滴了几滴油。这就是招待客人当时隆重的午饭了。我至今想起来,没有觉得寒酸,反而觉得很隆重,那个穿着黑粗布面棉衣的老人,音容笑貌,文质彬彬的。这就是当时的关中农村人。
作家简介:
许石林,国家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深圳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深圳市杂文学会会长、深圳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专家、中华吟诵学会理事、中国古琴学会专业委员会会员、中国传媒大学客座教授。曾获首届鲁迅文学奖杂文奖。
主要作品:《损品新三国》《尚食志》《文字是药做的》《桃花扇底看前朝》《清风明月旧襟怀》《每个人的故乡都是宇宙中心》等。
读者声音
@龙门村人:礼乐大部分来源于饮食之会,别贵贱、序长幼、分亲疏。宴席上下,乃人伦教化之紧要场合,古代乡村常举行乡饮酒礼,即是宣扬敬贤、尊老、礼让、睦邻等良风美俗。今之人无礼也甚,吃饭饮酒如虎狼禽兽!
@吴孟恩:我到现在还留着曾祖父用过的小碟子,盛小菜用的,一套四只,盛四个小菜:腊肉、炒花生、腌蛋、八宝酱菜,喝老酒。我幼时在乡间看到的老人们也都是这样,只是菜差些了:炒花生、西瓜豆瓣酱、腌萝卜条、腌蒜。但是也都得摆整齐。吃卷子(馒头)也要掰开四绺,一绺一绺地吃,不会拿着整个馒头啃。喝粥都不出声,衣服都有补丁,但可以很整洁,神色是安详的,态度是和蔼的,动作是优雅的,言语是得体的。总之给人愿意亲近之感。
@刘凯同学:我1990年出生,爷爷1996年去世,爷爷在铁路上干了半辈子装卸工,出苦力的那种,但爷爷是个会写字、会记账、会吹笛子的农村劳动力。我三四岁的样子吧,记事儿起,一家人围一起吃饭,碗筷先上桌、放一角,炒好的菜,主菜放中间、小碟子(凉拌菜、咸菜、蒜瓣儿之类的)围旁边,馒头煎饼放竹筐里。爷爷拿起筷子夹菜,我们才能动筷子,桌上不掉煎饼渣、碗里不剩残渣,这就是爷爷教给我们的规矩。
@志成:想起费孝通先生说过:文化本来就是传统,不论哪一个社会,绝不会没有传统的。衣食住行种种最基本的事务,我们并不要事事费心思,那是因为我们托祖宗之福,一一有着可以遵守的成法。但是在乡土社会中,传统的重要性比现代社会更甚。那是因为在乡土社会里传统的效力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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