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密码,文学的故乡 ——纪录片《文学的故乡》观后

◇李风玲

7集纪录片《文学的故乡》于近日播完。极少追剧的我,这次是一集不落地追完。贾平凹的商州、阿来的川藏、迟子建的雪地北极村、毕飞宇的苏北水乡、刘震云的延津和塔铺、莫言的高密东北乡。这些就是一代文学大咖们最初的发源,这里印刻着他们生命的密码,是他们文学的原乡。没有解说词,没有画外音,整部影片只有作家自己的语言和行踪。他们走到哪里,见了谁,说了什么……镜头只是忠实地跟随和朴素地讲述,自然而亲切。

第一集是贾平凹,他的分量,担得起这个开头。浓黑的眉毛,淡定的表情,一口原汁原味的陕北话,这个将近70岁的老人,骨子里依然是陕西商州古道偏僻小村里的那个少年,但他的故乡,却因为他的文字,从一个地理名称变成了文学地标。《商州初录》《商州再录》《废都》《秦腔》《带灯》《山本》,贾平凹一直在文字中对自己的故乡进行更深层的挖掘和探寻。幽幽商洛,浩浩秦岭,是贾平凹创作的不竭源泉,一部部作品将他的故乡商州赋予了丰厚的文学意义,成为中国乃至世界文学版图上,一块独特的风景。

第二集是阿来。一部《尘埃落定》,让他的文学地位也尘埃落定。任何一部作品的诞生都不容易,在动笔之前,阿来骑着马,驮上行李和干粮,走遍了川藏的山路,搜集了大量有关土司文化的丰厚的史料。他说:“我仔细研究过嘉绒的十八家土司,可以这样说,没有哪一家的后人能比我更了解他们的家史。”翻阅过去和历史,也不忘当下和正在发生,这就是阿来写出的一个个故事。“对于故乡,我不美化,也不丑化,我就是要还其本来面目。”

迟子建,片子里唯一的女作家,她是小女子,但字里行间,俱是山河岁月、历史家国。《伪满洲国》《群山之巅》《额尔古纳河右岸》,部部读来回肠荡气。许是因为,她的家在东北雪乡,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北国,赋予迟子建瑰丽而雄奇的想象；冰河、极光、白桦林……厚厚的冰层之下,深埋着迟子建文学的根芽,绽出饱满而硕大的花。

第四集的毕飞宇,说自己是个没有故乡的人。因为他的父亲是由祖父抱养的,所以,他不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

这次的文学归乡,毕飞宇驾了一叶小舟,随着粼粼的水波荡漾。略带忧郁的毕飞宇,在一袭青衣的舞蹈里,寻找自己出生的地方。他沿着胡同和街道疾走,碰到了小学的同学、哑巴的邻居、一口便喊出他名字的乡亲……所有这些,都只是用最原生态的镜头出场。在乡邻的指点之下,毕飞宇终于慢慢记起了自己的出生地,先是迷茫,后是猛醒,毕飞宇一拍额头,“啊”了一声,然后便转身躲过镜头,无语凝噎,也让荧屏之外的我,瞬间泪目。

黄绿相间的江南水田,大片大片的油菜花,那个游走在其中的苏北少年,依旧略带忧郁。他说:“无论我从哪里来,只要我在这片土地上书写过,那它就是我的故乡。”

第五集是刘震云。他的老家在河南,“中!”“不中!”片子里的他操着一口纯正的河南腔回到故乡延津。认识刘震云,是从《塔铺》开始,高中时代,又读了他的《单位》,简直是要拍案叫绝。多少年后,当我也来到“单位”上班,很多的故事便与小说里的情节无缝重合,让我不得不赞叹刘震云对于现实的刻画,对于细节的捕捉。

因为冯小刚的电影,刘震云更是大火,炙手可热。《手机》《1942》《我不是潘金莲》,刘震云依旧秉承着他现实主义的手法,挖掘着人性深处的最真实。

最后的章节是莫言,作为中国第一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他必须压轴。莫言的故乡在高密大栏乡平安庄,旧居是一处泥坯的房子,东屋西屋棚屋,还有围墙低矮但是敞亮的院子,院子里有一口小磨。莫言说,父亲在他得了诺贝尔文学奖以后叮嘱他:“没得奖时和人平起平坐,得奖以后要比别人矮半头。”多么朴素而智慧的父亲啊!

从30多年前张艺谋拍摄《红高粱》开始,莫言已经成名,但他一直都抱朴守真不忘本,他的内心一直都紧紧地贴着乡邻庄稼,贴着牛羊鸡鸭,他热烈而清澈的内心,就像透明的红萝卜。

六位作家,用自己的朴素书写,给自己的故乡,烙上了文学的印!无论他们走得多高多远,他们从来都没有忘记是从哪里出发,哪里保存着生命和文学最初的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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