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可田
在当代文坛,很多人的写作生涯是由诗歌开启的。无论古典诗词、现代新诗,是诗歌带给他们良好的语感,把控叙述节奏和结构文本的能力,并持续影响到其他文类的创作。以报告文学和散文驰名文坛的铜川籍作家和谷,也是其中一位。
诗歌最大的魅力,在于纯粹赤诚,自由无碍地洞穿心扉,联接社会事象、自然宇宙。诗意,是其可靠的辨识尺度;诗性,是其本质意义上的提取。和谷的文学创作,诗歌仅占较小的份额,但几乎延续一生的诗歌写作,很能说明诗歌的魅力以及在他心上的分量。的确,对于很多人来说,诗歌如初恋。甚至,进而发展为一种情结,深藏并内化于他们的生命。
陕西人民出版社1979年出版的《陕西三十年新诗选》就收录有和谷老师的作品。新出版的《和谷诗集》,或抒情或叙事,简单明快,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印记,洋溢着一种豪情。这些创作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作品,不免带有政治宣传和意识形态的烙印,却是时代特征的真实记录,刻画下诗人精神成长和写作演变的轨迹。
借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八十年代,和谷也迎来了他诗歌创作的“井喷期”。一大批语言质朴、情感饱满的作品涌现出来,像《高原脚夫》《黄河咏叹调》《延河》《无定河》等。这些诗,从西部壮阔的山川地理或淳朴的乡风民俗中取材,带有“西部诗”的典型特征。像《高原脚夫》中的诗句:“我的歌流泻于生活的旅途/和着铃铛和清风的音浪/撞击着高原/这架古老的竖琴”;在《黄河咏叹调》中,诗人如此写道:“你曾有过含而不露的性格/因受阻于诸多的山脉/而显示暴戾的野性/挽巨澜于奔雷的壶口/挂云帆于历史的断层”。这一时期,和谷的诗歌创作,仍以现实主义的理念和方法为主导,注重从现实生活的土壤汲取营养、提炼诗意,或是在现实主义文学观的基础上融合西方现代派写作技法,呈现新颖别致的诗歌形态。
九十年代初,四十岁的和谷南下琼岛,前后有八年之久。就像《旅岛意绪》中所写:“南方之南/迟到者是一个移位”。九十年代,他的诗歌创作锐减,散文呈现丰收态势。诗集中筛选的几首,除了深情歌唱“红土椰林绿岛”,对远在天涯的故园和亲人,也寄托了浓浓的思念。2000年从海岛归来,有了《世纪末诗钞》。其中的《牌友》,语言简洁省净,生活滋味和对人生世态的了悟,灌注其中:“从海南回来/又与老友约牌局/说一个死了/另一个病了//孤岛一缺三/故地三缺一/一归来了/牌桌却少了两条腿……牌友失散了/断了嗜好或恶俗/仍然天各一方/一切真的是和了”。
《锄头与鼠标》发表于2010年,其时,诗人已从古城返乡,在老家造屋、植花、种草,过上了现代的耕读生活。他为红薯写诗,为辣椒写诗,倾心于乡野生活,为乡村物象和农事而诗、而歌。可以想象,他拿着镰刀或扛着锄头,走在故乡南凹的沟沟峁峁,与山鸟对话,与草木对话,与远逝的灵魂对话,并不时地发问:“我这四十年都跑到哪里去了?”诗人的现代耕读生活,在我看来,不同于陶潜,不同于梭罗,他是用回归弥合生命中的裂痕和时间的断层,是向回忆讨要存在。
而这存在,联接了以往,又具有当下的性质。一种现代意义上的诗意的栖居,与世俗红尘并不割裂。
果然此后,和谷不仅写一些散淡的生活诗,还向民歌、古典靠拢,与一些文人雅士酬答唱和。其意已不在诗文本身,而在一种生活态度。《一只白鹿在原野上游弋》和《树欲静》是近两三年的作品,再一次显示了和谷在新诗上的追求和功力。前者以生和死,春夏秋冬的自然时序,将作家陈忠实的一生和他的《白鹿原》世界,丰富而深刻地展现出来。组诗构思精巧,形式不拘一格,书写挥洒自如。后者驳杂而幽微,诗人的人生经验和内心情感在其中若隐若现。
《和谷诗集》读完了,而诗作为诗还在行进着,被不断书写着。
当初那个满怀梦想和渴望,从故园出走的少年,而今满头白发地回来了。这还是当初那个少年吗?这故园还是当年那般模样吗?一切尽在不言中。裂隙和断层需要填补,返乡之途,即是诗意回归和栖居的旅程。对诗人而言,眼下正是好时节:稻麦金黄,果子熟透。于是抱着“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豁达,风轻云淡地回顾自己的诗意人生:“穿越审美的沙漠,伫望于灵性的海蓝中,复归故园千年不竭的鸟鸣,终是未能拥抱理想王国的诗神,只是宽慰了自己平生的情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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