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记事起,母亲给我的生日礼物就是两个煮熟的鸡蛋,直到我成年离家工作。
童年和少年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吃不饱。父亲教书,母亲一年到头忙里忙外,哥哥嫂嫂们一年到头忙里忙外,除了读书的和小孩子,没有一个人偷懒,一家人依然不够吃。
吃,消磨了人们的精神追求,大家把所有的精力都耗在地里刨东西了。除父母亲的生日要摆几桌,招待亲戚朋友,孩子们是没资格过生日的。
虽然不过生,母亲也不识字,但家里每个人的生日,她记得清清楚楚。每到生日那天早晨,我正睡得香,突然被摇醒,正不知所措时,手里有热乎乎的东西,很烫,母亲轻轻地说:“今天你过生,快悄悄地趁热吃了。”
哦,我才想起是我的生日。但瞌睡太浓了,我把蛋放在衣兜里,想睡醒了吃。母亲又悄悄地说:“赶快吃了再睡,不要让他们知道了。”我才知道,今天,这个待遇只有我才有,别人没有,大家都看见了,会让母亲为难的。
鸡蛋很香,在米锅里煮的,剥开,一个鸡蛋两口,两个鸡蛋四口就吃下去了。母亲看我吃完,轻手轻脚地出去煮早饭了。倒下床,舌头剔着牙缝里的蛋黄残渣,一边回味着蛋的香味,一边想着,再来两个该多好,又沉沉地睡去了。
读师范后,放假回家,母亲也要给我补上生日礼物。也是早晨,也是睡梦中,也是热乎乎的鸡蛋,我问:“妈,您吃没有?”母亲说锅里还有。我不相信,说,您吃一个我就吃一个,您不吃我就不吃。
母亲假装生气了,说:“快吃了,我还要煮饭。”我把蛋剥好,递一个给她,我再剥另一个,母亲转身出去了。我知道,母亲舍不得吃。我穿衣起床,到厨房里,把蛋喂到她嘴里。母亲拗不过我,吃了。
然后,我烧火,母亲做菜,在昏黄的电灯光下,我把我在学校里的故事给母亲讲。母亲静静地听,她很少插话。以后的日子,母亲煮的鸡蛋,都是我吃一个,喂母亲吃一个。直到母亲去世。
工作以后,经济状况改善了,我有工资了,虽然不高。我一般隔两三周就回一趟家,给父亲买瓶酒,给母亲买点糖,或买粑(母亲特别喜欢吃粑)或买肉回家,母亲很高兴,也很满足。
有时把哥哥嫂嫂喊来,大家一起聚一聚。父母年龄越来越大,我回家的时候把柴给他们劈好,有时回家把被子和蚊帐洗了。结果在老家人的眼里,觉得我把儿子和女儿的活都干了。
我一直很惭愧,自己找不到大钱,没有让父母过得更舒心。幸好孔老夫子一直安慰我们:穷人尽孝论心不论迹,让我心里好受点。
母亲去世10多年了,本身就过得很潦草的生日已经若有若无。只是到了生日那天,脑子里总会想到鸡蛋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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