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悲巷位于老南门大桥与锦江大桥之间,距离南桥商店不远。当年物资匮乏,夏季涨水还容易被淹,但孩子们总能找到各种开心的玩法。邻里之间有时难免磕磕绊绊,但他们也能够消除隔阂,融洽相处。
河边栽着参天大树
周末探望父母,和母亲边做饭边聊天。她兴奋地对我说:“下周六邻居会,我们不在家,去农家乐玩一天。”噢!十几年了,母亲及上一辈的老人,一直延续着每年雷打不动的邻居会。
我家以前住在大悲巷17号的大杂院,婆婆一辈称为黄家大院,院里住了14户人家。一个院子亲戚就有五家,都姓黄,还有的亲戚住在另一个院子里。我很好奇,经常缠着婆婆打听。提起黄家大院,婆婆兴致勃勃地告诉我,大悲巷以前是街上三户财绅人家共有的一条街,包括坛神巷——我家的祖爷黄双和;一个未出嫁的女人(人称“陈二老爷”);还有一个叫陈子昂。上世纪50年代,三户财绅多余的房子有的清退有的变卖,大悲巷、坛神巷慢慢汇聚了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婆婆说这些有可能有误,但这是她老人家一辈子美好的回忆,对我来说是家族曾经辉煌的一个想象,就不愿意去追根溯源了。
大悲巷位于老南门大桥与锦江大桥之间,靠河边,有三条路可以去:第一条,从大悲巷出来,经一截小路就到河边,沿河栽着许多参天大树,遮阴蔽日,密密丛丛,是我和玩伴捉迷藏的好去处。一直往左走十来分钟,可以到达老南门大桥和南桥商店。记忆中,南桥商店应该是附近最大的商场了,商品繁多。舅舅和舅妈回来看婆婆时,都会去两层楼的南桥商店逛逛;第二条,经黉门街从坛神巷往下,两边有住户,中间一条缓坡走到底,倒左拐就到了;第三条,从锦江大桥方向下桥,穿过金沙寺街,走十分钟就能到达。河对岸是锦江公园和锦江宾馆,锦江公园有一个舞厅,还有现场乐队,经常响起音乐,隔河都能听见。我从小就跟着哼哼,后来才知道是《月亮代表我的心》《甜蜜蜜》。大悲巷在旧城改造中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几座几十层的商业大厦。
金银花藤蔓越爬越高
大悲巷有两个大杂院和十多间街房。住街房的,把自家周围用竹篾条围起来,就成了一个私家花园,种上四季常青的植物,花儿有胭脂花、喇叭花、栀子花,盛开时姹紫嫣红。还有的搭了葡萄架,葡萄丰收时硕果累累,我们这些小孩子直馋嘴,无奈家教甚严,不敢轻易采摘。住院子里的,有的有天井,我家天井也就是一个花台,婆婆搭了些竹架,种着金银花,金银花的藤蔓顺着竹架越爬越高,越过屋顶。盛夏傍晚,金银花花香最浓郁,沁人心脾,婆婆让我爬上竹梯采一些泡水喝。晚饭后,院里和街房的邻居,不约而同拿着茶盅,凑在一位性格和善的邻居的园里乘凉,谈天说地。我们一拨孩子在街上丢沙包、跳绳、跳橡皮筋、跳房、翻橡皮筋,玩老鹰捉小鸡,天黑了就捉迷藏。那时街上没有汽车,我们可以随便撒野,整条街都回荡着孩子的笑声叫喊声。
大杂院里最先没有安装自来水管,14户人家共用一个洗水台、两个水龙头,衣服就拿到那里洗。烧水做饭用桶担水回家,倒在自家的大水缸里。家家户户都有一个大铝瓢,渴了抓起瓢就喝上一大口。每到做饭时,家境好的用蜂窝煤炉子焖饭,家境差的既烧柴也用蜂窝煤炉子,大多数时间煮红苕稀饭,吃咸菜。饭做好了,端着碗就在院子里边聊边吃,有的坐门槛上,有的蹲着,有的坐三轮车(我幺爷爷在拉三轮车)。那时候小,不懂事。看别人有红苕稀饭,我也想喝,就厚着脸皮找本慧姐姐要。现在本慧姐姐一家早发达了,住市中心高档公寓。
院里没有厕所,每家自备桶子或痰盂。夜晚方便后,白天拿到院外的公共厕所去倒掉。稍大一点我就接受了这一任务,刚开始还不觉得,到了读书年龄,越来越害羞,就趁人少时间早的时候去,生怕遇到同学。上世纪80年代金沙寺已经修了楼房,看到别人住楼房有自家的厕所,羡慕得要死。倒垃圾也是定时的,每到固定时间,拉四轮车收垃圾的大爷就在院门外摇铃铛,人们纷纷把垃圾拿出来倒掉。有一次我捡了一个铃铛摇着耍,大家以为倒垃圾的人来了,倾巢而出,我在旁边乐坏了。
过节时大悲巷17号院子最热闹。元宵节家家户户都要推磨子,做汤圆粉。不是每家人都有水磨子,邻里处久了,难免磕磕绊绊,但一到那时,所有隔阂都化解了。有磨子的自愿拿出来供邻居使用,大家你帮我推磨,我帮你添米,不几天,家家户户都吊着一大袋汤圆粉。端午节时,每户人家浸糯米、洗粽叶、包粽子,挂艾枝,悬菖蒲,洒雄黄水,饮雄黄酒。腊月前买肠衣灌香肠,你帮我打结,我帮你灌肉,欢声笑语在院子里飘荡。
最团结的莫过于逮耗子,先把耗子从家里撵出来。耗子精灵,躲到每户人家门口的一条阴沟里。阴沟只有50厘米宽,大人把晾衣竿取下来从阴沟一头放进去,不停地打,另一端有人用编织袋等耗子。耗子受到惊吓仓皇逃跑,十次总有八次被捕。大家逮着耗子就像打了一场大胜仗的样子,好玩儿极了。
看着河水漫上河堤
大悲巷旁边那条河就是南河,小时候我们称南门大河。大悲巷地势低洼,每年夏季涨水时容易被淹,这也应该是它必须拆迁的理由。记得1981年涨大水,大悲巷损失惨重。最先下暴雨,家中漏雨,用水桶装,用脸盆接,不停往外舀水,还是没办法。
开始我和小伙伴顶着大雨成群结队跑到河边去看稀奇,七嘴八舌地讨论——淹到家里了,我们就坐洗澡盆顺流而下。那时每家人都有一个大木头盆,用来洗澡洗衣服。桥头上一些胆大男子,一个滵头儿(扎猛子)栽下去,把上游冲下来的衣柜、床板、木头拖到岸上。晾干了能用的就用,不能用的当柴烧。我们家男人少,女人不敢下河捞东西。看到别人发大水还能有收获,很是羡慕。
水来势汹汹,南门大桥的桥洞都被水封了,眼睁睁看着河水漫上河堤,我们越看越怕,赶紧往家跑。水已经灌进家里,铺盖打湿了,床淹了,柜子浮了起来。街上所有人都逃到黉门街的红专西路小学去避难,直到大水退去后,才返回家园清扫。听大人说,水最深时有一人多深呢。
姨妈对我说:“娟儿,大悲巷还出了好几个名人。李富元,原四川美发厅总经理、全国劳动模范;林慧,青羊区环卫处西御河环卫所厕所管理员,成都市劳动模范;对了,还有演《山城棒棒军》的毛子,小时候院子里的代婆婆还带过他,你高中军训时就借的他的衣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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