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泉边》怀念大理

《蝴蝶泉边》的原唱是歌唱家赵履珠

你说还喜欢，大熊猫的憨态可掬本报资料图片

老爸手机叮叮咚咚响了，他手忙脚乱地掀开一层又一层厚厚的衣服，取出藏在最里边的手机接听，电话通了，却是广告，老爸气馁地放下手机。

我哈哈大笑，说：这人也真够耐心的哈，电话不屈不挠响那么久，我都听老半天了。老爸的手机铃声是他自己设置的，这是一首再熟悉不过的歌曲。“大理三月好风光哎，蝴蝶泉边好梳妆，蝴蝶飞来采花蜜哟，阿妹梳头为哪桩？蝴蝶飞来采花蜜哟，阿妹梳头为哪桩？蝴蝶泉水清又清，丢个石头试水深，有心摘花怕有刺，徘徊心不定啊伊哟。有心摘花莫怕刺哎，有心唱歌莫多问，有心撒网莫怕水哟，见面好相认。阳雀飞过高山顶，留下一串响铃声，阿妹送我金荷包哟，哥是有情人啊伊哟”。

这首歌，老一辈人耳熟能详，这是电影《五朵金花》里的插曲“蝴蝶泉边”。《五朵金花》是我国1959年制作的一部音乐爱情电影，讲的是我老家云南大理白族人的故事，蝴蝶泉是苍山脚下的一眼泉水，是大理著名的景点。

记得以前老爸跟我讲过，当年一群来自北京的人来大理拍这部电影时，全城轰动，因为要拍大理人赶三月街的镜头，可当时已经过了赶三月街的时间了，还动员了全校师生无偿当群众演员，当时老爸和老妈都是大理一中的学生。我问老爸：那你见过演金花的演员杨丽坤没有？老爸作遗憾状说：那时太小不懂追星，他和其他男同学只对人家拍电影的器械感兴趣，还偷偷钻到机器底下去研究。“那我妈呢”？“嗨，别提了，换装半天，全校停课一天，电影上映后我连我影子都没有找着。”老妈撇撇嘴说。

老爸于1961年17岁时考上重庆的大学离开大理，此后毕业分配在北京，三线建设时听从国家安排又来到四川，从眉山到重庆到成都，一直到退休，此后和我妈再也没有回过大理生活。

而我出生在大理，从小生活在大理，由爷爷奶奶带大。在我10岁之前，父母从来没有回过大理，直到10岁，我父亲才第一次回到大理把我接到四川，和他们一起生活。

小时候苍山下，洱海边的大理生活，尤其是在爷爷奶奶无尽的关爱下，童年于我，就像是一个永远不愿意醒来的美梦，我无比热爱爷爷奶奶和故乡大理。

来到四川后，因为从小不在一起生活，与父母总是有些隔膜，在读书学习的过程当中，也因为他们对我的严厉，尤其是父亲对我简单粗暴的教育方式，还有母亲的琐碎唠叨，我也一直与他们有些格格不入。直到长大成年，工作结婚成家，有了自己的孩子，年龄见长，也看着父母逐渐地老去，关系方有所缓和。

爷爷奶奶还在世的时候，我几乎每年都要回大理看望他们，在古城的老宅檐下，时光一寸寸的消失，一直到爷爷奶奶逐渐地老去，不在人世。此后10年，我没有再回过大理。

我的公公婆婆从山东到了攀枝花，后来，每年的春节，我们俩都带着孩子去攀枝花看他父母，那时我们还没有买车，春运期间经常挤火车，有一次我跟父亲抱怨：真是挤烦了，年年都去攀枝花。老爸突然冒出一句：你还是跟他回去看他父母吧，看一次少一次。小时候你在大理，我也是多想每年回去看你和阿奶阿爷，但是那时工资低，没有条件啊。他说话的那一瞬间，我几乎全部原谅了过去他简单粗暴对待我的方式。

我想起中学时家里居住条件还不是太好，老爸也尽量把爷爷和奶奶接到过成都居住，不惜花两个月工资带奶奶去了一趟北京，圆了老人家一生的梦。奶奶在大理有一次生病住院，他因为要工作没法回家去，但他知道我对奶奶的感情，托人请一个大学生带着13岁的我，火车转汽车辗转回到大理看我奶奶。

时光流转，原来，故乡并非只是我一个人的故乡，每一代人，每一个人，都有过自己的故乡，爱着自己的故乡，爱着自己的亲人。当我们有一天长大，为了生活为了理想而离家，去了另一所陌生的城市，然而，外面无论有多么繁华和喧嚣，故乡的亲人，就像是一根风筝的线，远远地牵引着你，吸引着你，呼唤着你。

故乡，其实一直未曾走远。

孩子的爸爸，我嫁的这个北方男人也跟我去过大理无数趟，他也喜爱大理美丽的风光和气候，也理解我对故乡的感情。如今我们回大理买了一小套房子，装修好之后，请父母回大理小住，父母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如今，老父老母在苍山脚下，每天去山涧打打溪水，爬山观海，看看花，看看月，偶尔去蝴蝶泉看看有没有蝴蝶，和同时老去的兄弟姊妹聊聊天，过着惬意的退休生活。

叶未落可归根，距离1959年的蝴蝶泉，整整一个甲子年过去了，父母已经由中学生，当年当过的群众小演员，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美丽的主演杨丽坤早已仙逝，而“蝴蝶泉边好梳妆”的歌声则传唱至今，苍山雪洱海月一直未变，美丽的大理风光永在，如今的大理更胜往昔，更成了众人眼里的世外桃源。

所幸，我们的故乡未曾走远。月升时星星探出夜幕，可以仰望就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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