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士德的“赌约”

□范良伟

鲁迅说过，悲剧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今夜我回到小城，重读歌德的诗体悲剧《浮士德》，逐渐悟到恩格斯在《致斐·拉萨尔》信中的一句话，悲剧的本质正是由“历史的必然要求和这个要求的实际上不可能实现之间的悲剧性的冲突”决定的。

先说题外话。这部分上下两部、共12111行的诗剧，是我早逝的大哥在1984年购买的，他对上半部进行了研读，写了不少旁批和注释，可是他年仅23岁就离开了这个世界，还没有悟出《浮士德》的寓意，“要每天每日去开拓生活和自由，然后才能够作自由与生活的享受”。当时的我也读不懂，直到20多年后，我的阅历与年龄终于能读懂这本书了。歌德写这本书用了60年，郭沫若翻译这本书用了30年，而我能顺利读完这本书用了20多年，这真是个有趣的数字。

《浮士德》是“一部灵魂的发展史，一部时代精神的发展史”，它的故事是从两次赌赛开始的，一次是魔鬼靡非斯特与上帝打赌，一次是魔鬼靡非斯特与浮士德打赌，当浮士德满足的那一刹那，说出“你真美呀！请停留一下”时，他的灵魂就由魔鬼带走了，去上帝那里接受赌局的结果。实际上，作为正面人物的浮士德与代表恶的靡非斯特是一个灵魂的两态，正如西方的谚语所说，“人的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由“泰初有道”到“泰初有为”，仅变一个字，而事实上改变的是由神道到人性的转变，是思想启蒙运动对人的解放。浮士德大体经历了书斋生活、爱情生活、政治生活、追求古典美和建功立业五个阶段，这也是歌德一生不断探索人生理想的缩影。我读过歌德的《少年维特之烦恼》，读过艾克曼的《歌德谈话录》，甚至《歌德的格言与感想录》也保留在我老旧的书橱里，我对歌德有非常的好感，正如我对四川的文学家巴金一样，喜欢读他们的作品，是他们的真情打动了我，好的文学作品净化我们的灵魂。“给我更多的灯吧！”大文豪歌德的这句遗言，我敢说，比起现代那些动辄自诩的“大家”来，不知要胜过多少倍。

我不想过多引用诗句的内容，只能这样说，难解的地方不少，像甘泪卿的悲剧故事、林窟的幽居生活、古典的瓦普几司之夜、迷恋并追求海伦，一直到天使拯救他的灵魂。歌德忠实地记录了那个时代的魂，把握了辩证法精髓，同黑格尔一样，在盛产哲学家和艺术家的德国，他用《浮士德》表达出丰富的思想内涵。时代的蜕变，总是艺术先行。启蒙有个过程，从“五四运动”开始，一百年了，中国的思想启蒙还在路上，人们意识的觉醒还在途中。读《浮士德》的印象很完整，人就是一个有机的整体，是单一的杂多。本不想说那么多，可是有个声音在说：“给我更多的灯吧，去照亮未来的路。”是的，今夜的小城除了暗淡的星光，更多的是享受快乐的人们。当然，躲进书房看《浮士德》的我，也是快乐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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