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自由是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读《死水微澜》

□王庆红

有人说：人生有两条路，一条通向自己，一条通向了未来。只有找到了通向自己的路，才能通向未来。

现代生活瞬息万变，一秒钟一百万种可能。我们常常困惑于自己的未来，我们常常在十字路口徘徊不知何去何从。我们不知道我们困惑徘徊的原因，那就是——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我没有想到，《死水微澜》这部创作于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小说，邓幺姑这个生活在清朝末年四川一个小山村的女子，却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死水微澜》叙述了从甲午战争到《辛丑条约》签订的七年时间里，成都郊外一个不起眼的天回镇里林林总总的人物以及他们之间的故事。邓幺姑，是这潭死水里最美的波澜最亮的色彩。

她热情如火，放纵轻浮；她利落能干，心地善良；她放荡不羁，泼辣豪爽；她温柔似水，势利精明。只有四川的土地上才会生长出这样麻辣鲜香、倔强反叛却又风情万种的女子。

邓幺姑坚决要缠小脚。父亲在她半岁的时候就与世长辞了，之后随母亲改嫁到成都近郊的农户邓家。“自幼爱好，粗活路不做，细活路却很行。”作为农村女孩儿本是不需要裹脚的，她却坚持裹脚，痛得整夜不能睡安稳。母亲心疼她，说乡下人的脚不必缠那么小。邓幺姑反倒生气：“你管得我的，为啥子乡下人的脚，就不该缠小？我偏要缠，偏要缠，偏要缠！痛死了是我嘛！”缠小脚是一种反抗，似乎这样就能改变乡下人的烙印成为城里人。虽然这种反抗恰好证明她的世俗。

邓幺姑嫁给了蔡傻子。邓幺姑的婚事几经波折。最终未能嫁到成都大户人家，嫁给了成都近郊天回镇一个有点傻气的掌柜——蔡兴顺。虽然没有跳到心心念念的“较好的环境中去”，但也离开了她看不起的环境。蔡傻子“一点恶嗜好没有，人又极其胆小可靠，只是喜欢喝一杯，不过也有酒德，微醺时只是睁着眼睛笑，及了量，便酣然一觉，连炸雷都打不醒。老板与同事们都喜欢他，也因为他太老实一点，对于别人的玩弄，除了受之勿违外，实在不晓得天地间还有报复的一件事。”

邓幺姑非常漂亮。“她除了有力的小脚，长挑的身材，俏丽的打扮，以及一对弯弯豆角眼睛之外，这笑也是要素之一。她不但模样不讨厌，人又活跃，性情也好。说起话来，那声音又清亮又秀气，尤其在笑的时节，响得好听。妈妈喜欢她，大姐喜欢她，就连王安——顶古怪的东西，连狗都合不来的，对于我们，更常是一副老气横秋地讨人厌的样子——也和她好”。

邓幺姑无所畏惧地爱上了罗歪嘴。罗歪嘴本名罗德生，哥老会头子朱大爷的管事。“纵横八九十里，只要罗大爷一张明片，尽可通吃”。奉行不婚主义的罗歪嘴爱上了邓幺姑：“这婆娘！……这是个不安本分的怪婆娘！”“他们竟然能将私情公之于众，旁若无人地去赶集、逛青羊宫，在人们的面前眉来眼去，没有遮遮掩掩。他们的这种赤裸裸的、如火如荼的相爱方式对于世俗的社会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然而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也得到了男人对她的恭维和赞不绝口。”“她从心底对他产生了一种感激和爱慕，所以用又温热，又热烈，又真挚，又猛勇的爱情来报答他，烘炙他”。

顾天成，不仅是大粮户，且是吃洋教的人，借洋教势力报复罗歪嘴，罗歪嘴提前得到线报逃走，蔡傻子却进了监狱遭受拷打。邓幺姑对罗歪嘴有情，对她的丈夫蔡傻子更有义，看见丈夫被官兵打，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去，自己被打成重伤，头发都被扯掉了一大把。后来她决定改嫁，也是为了救丈夫蔡傻子出狱。有情有义有决断，使邓幺姑具有了不同于一般女人的魅力。嫁给仇人顾天成，并且是“活人妻”再嫁，在当时是不可思议的事。邓幺姑有力排众议的魄力：“大哥哥有本事把我的男人取出来，有本事养活我没有？叫他少说话！”嫁给顾天成，除了要求顾天成不许和罗歪嘴记仇恨，同蔡兴顺也要有日常来往的刻薄条件，附带的是，仍然要六礼三聘，花红酒果，像黄花闺女一样，坐花轿，拜堂，吃交杯，一句话说完，要把事情打响！”

邓幺姑的执拗倔强、主宰自身命运的豪气与无畏如一道闪电，划破那个封建遗毒犹存的时代。她不顾周围人的议论与鄙屑，不管婚姻、爱情还是现实，她都清楚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这欲求就是她的生命动力，是她野性性格特征的表达，是她改变自己命运的动力源泉。认清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她也就在那样的乱世惊涛中，把握了自己人生的航向。四川的邓幺姑，也是中国的斯嘉丽，浪漫的激情，务实的冷静同时存在，她们都扎根于脚下的土地，以蓬勃的生命力在苦难的压榨下生生不息，在命运的巨石下开出自由的明媚花朵。

“现实生活中是没有英雄的，任何尝试塑造英雄的作品，大多不是最成熟的现实主义作品。”邓幺姑不是英雄，天回镇的芸芸众生甚至袍哥头目罗歪嘴这些人也都只是普通的市井小人，和你我一样纷杂于尘世浮沉于欲望中。

对于每个人而言，想要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不容易，因为往往什么都想要，又好像都是鸡肋，难以取舍。得到了不懂得珍惜，失去了又追悔莫及。墙上的蚊子血，可能是别人心中的朱砂痣；恋恋不忘不得一见的那个人，可能正在人群中和无数陌生人擦肩而过。事业、感情，尤其是这各种纠缠像打了死结一样的时候，更加无所适从，患得患失。只有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你才能够劈开人生的死结。而邓幺姑，就是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的女子，用无畏与热烈，活出了自己的传奇。

请允许我向李劼人表示敬意，致敬这位用四川话写作的四川作家。

新闻推荐

32 家国企走进西华大学 国资委推进校企资源共建共享

32家国企走进西华大学国资委推进校企资源共建共享6月30日，省国资委与西华大学合作框架协议签署仪式在西华大学举行。...

四川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四川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