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的厨艺

古人说过“君子谋道,小人谋食”。我这人生来就嘴馋,美食为我平生最爱。但每当参加朋友的聚会或同学的聚餐时,面对满桌价位高得咋舌却因不对口味而无法下箸的丰盛菜肴之际,不由得念恋起大哥那高超而精湛的厨艺来。

提起大哥的厨艺,在周围的亲朋好友和同事及邻里中绝对是小有名气。他擅长烹调,做菜精美,拿手菜诸如炸茄盒、扒海参、烧蹄筋、酿番茄、烩三鲜、溜肝尖、爆兔丁、芙蓉肉片、清汆鱼丸、香芋蒸肉、羊肉水饺、酸菜炖白肉……令人垂涎三尺,过齿难忘。相毗的东邻西家想要做个猴头或海参等稀罕菜时,都来向大哥请教；至于一些烹饪技巧的讨教于之大哥来说更是小菜一碟,不在话下!而我这个“巧妇”也曾因家里突然有客人来访,手脚无措地面对一堆蔬菜难做“有米之炊”的困境时,常常或电话或手机向大哥紧急求助,往往都是在大哥直接的遥控和指点下而“化险为夷”。

许多人很不解:为什么同样的食材、调料和操作程序,只要经大哥的手这么一摆弄,那饭菜的味道就绝对“钢钢”的了。其实大哥也很嘴馋,且好客,又在出身大户人家并精通烹饪的外婆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从小就喜欢钻厨房,时不时摆弄出如蒸蛋饺、煎鱼柳之类的小花样,备受大家赞扬。稍大些又经常得到做饭讲究精细的外婆手把手的传授和点拨,厨艺日渐精进。后来,父亲英年早逝,没几年,疼爱我们的外婆也谢世了,大哥责无旁贷地成了我们家的顶梁柱和主厨。天资聪慧的大哥开始热衷于对《南北菜肴的制作》、《家常菜诀技》等烹调技艺的钻研,潜心琢磨,并不断在家里的厨房付诸于实。于是我们兄妹几个无奈地成为他屡屡“推陈出新”结果的尝试者。他以主宰者的兴致在家里的灶台上创造性地进行着试验:酸得倒牙、辣得掉泪、麻得咂舌、咸得皱眉,当然也有香得坢嘴的时候。我们痛并快乐着体味了数年的“酸甜苦辣”,终于陪大哥完成了实践上的屡次飞跃而成长为受益人。

那时大哥在公安局工作,每去外地出差,就喜欢往饭馆里钻,尤其爱瞅空子溜后厨偷窥烹调密技,并乐此不疲。记得1975年夏天,他去新疆调查案件,千里迢迢回来时竟不惜余力地拎来一大包新疆产的绿辣椒,大哥欣欣然上灶掌勺,炒出一盘香气四溢的尖椒肥肠。碧绿的青椒有辣香、润腴的肥肠有肉香,香辣可口,辣里带麻,麻中透甜,甜里生香,美味无比。让守候在厨房门口的三哥和我馋绿了眼珠馋长了口水……我们迫不及待地用软柔筋道的薄饼卷入这麻辣奇香的辣椒肥肠,狼吞虎咽地大嚼起来,那滋味,真能把你的舌头都能香掉。不一会儿,就把饭桌上的一大盆菜和饼抢吃得盆空盘净。大哥戴着围裙站在桌旁看着,脸上满是慈爱和满足的笑容……回到厨房后他用馒头在菜锅里擦了擦吃了,咂巴咂巴嘴说:“嗯,好吃!”当时我和三哥的脑门儿上就被心疼大哥的妈妈狠狠地戳了几指头,这让嘴油肚圆的我们顿感不安和愧疚,至今仍难以忘怀……自此,这道尖椒肥肠卷薄饼便成为我们“曹氏私家菜”中首选的“保留节目”。

七十年代大哥做的拔丝土豆亦令我过齿不忘。做这道菜必需的辅料是食油和白糖,这在当时均须凭证才能买到且限量供应,很稀贵。为了换取这道美味佳肴的“下凡”,我们家必须过几个月清汤寡水的日子,好不容易才能等来它。大哥做的拔丝土豆色泽焦黄油亮,外酥脆内沙糯,香甜可口,令人满嘴泛涎,齿颊生香。那香味至今似乎仍在舌尖萦绕……每次吃这道菜时,更似一场精彩的饮食文化表演:我们几个孩子同时用筷子夹起土豆块,扯起的条条糖丝丈尺有余,如金丝乱舞,似银线飘飞,伴随着大家兴奋地惊呼,很快就盘净碟空了。这道美食带来的快乐,洋溢在全家人的脸上,沉淀在我的记忆中……

大哥正是用这盘盘精美的菜肴,给我们带来了欢愉和笑声,传达了长兄如父的慈爱和关怀,凝聚了兄妹们血浓于水的手足之情,温暖了那段没有父亲的岁岁月月……而会作美味的大哥自己生活却很节俭,当时家里经济较拮据,为了能省下几个钱,他在单位的院子里种了一片葱,中午到食堂打个馒头,从地里拔根葱就着,也算是一顿饭了……

受大哥的熏陶和影响,近年来我的厨艺亦日臻见长,一般的家常饭做得有滋有味,有朋来家做客时也能端出几个像模像样的菜肴。尤其是那些精致可口的下酒小菜,可让老公在同事们面前挣足了面子,也为自己赢得贤妻良母之美誉。但与大哥的大手笔相比,只能算作是雕虫小技。特别是大哥做的清蒸杂烩,我只能是望其项背。我吃过许多家饭店的杂烩,总感到形似而味不似,唯大哥做出的清蒸杂烩用料地道,口味纯正,色香味俱全:丸子紧而不硬,夹板肉松而不散,响皮脆而不烂,汤清醇而味鲜,肉酥润而绵香,令人百吃不厌,回味悠长……我儿子每年回天水过春节时,就嚷着点名要吃大舅舅做的杂烩,周围的亲朋好友,亦以能吃上这道美味佳肴为口福。

近年来随着年纪的增长,大哥没有过多的精力和体力继续钻研精细的菜肴了。去年春节期间到他家吃饭,他竟然端出一大盆炖猪蹄来款待我们。说实话,这些卤猪蹄的味道与江南水乡周庄的那素以“肥而不腻,酥而不烂”而遐迩闻名的“万三蹄”相比,的确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经大哥精心烹制的卤猪蹄红亮亮、油晶晶、颤巍巍、粘糯糯,皮润肉酥,香气四溢,孩子们欢呼着扑了上去,一人手拿一个大猪蹄,手撕口咬,直呼过瘾；受孩子们情绪的感染,大人们亦放下平日的矜持,掖襟撸袖畅怀吃肉喝酒,大快朵颐,全家人尽情享受在美食带来的酣畅和滋润中……

大哥那高超而精湛的厨艺带给家人的不仅是这盘盘回味无穷的美味佳肴,更带给我们的是欢愉和笑声以及伴随着美食而至的亲情间的和睦、温馨。

愿我们身边美味长久,快乐长久,亲情更长久……

散文走廊曹琪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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