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秋之美

绵绵的秋雨,撩人,多情,一如在被称之为来自天上的天之水中,站立着的一个柔发披肩,一袭长裙的江南女子,清纯、美丽,让人依恋。

才是刚立秋的季节啊!

眺望与这座城市毗邻的南山,蓊蓊郁郁,一片葱笼。

古寺门前的那两株槐树,似乎影影绰绰。如烟的细雨弥漫。佛殿悠长的梵呗声,使整座山脱俗,让所有的生命有了美的灵性。

聒躁了一个夏天的陆离声,似乎仍缠绕在林梢,那带着墨香的纸扇还未褪尽手上的余温。但是,别忘了,当对这个季节稍作注目与打量,发觉秋天已经来临。

最先感知秋天的,是南山满山生长,今已远离故土北美却已繁衍在中国的刺槐--那种被今天称之为洋槐的树。她有着极其艰韧的意志和顽强的生命力,不择地域、环境,随遇而安。但是,毕竟是客居他乡啊!因此,当这个世界还沉浸在夏天的拥抱中,她却已开始了黄叶的轮回。秋叶片片。那是她思念故乡啊!秋风阵阵,秋草离离,南山的光影已融进了秋天。

是啊,这南山的秋确实是美的。

这种美,使时光倒流,仿佛回到了公元759年那个季节。当冷冷的烟雨裹着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的咕噜咕噜木轮碾过土地的响声,碾过关山缕缕飞舞的秋草,也辗过西门江清凌的水花的时候,我分明已看到了那个身着长衫却依旧微笑着的老者。只是我不明白,他的身后为什么带着长安正烈的狼烟,也带着那个被称作帝国的大唐王朝的无奈和叹息。那不是怀着“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理想、牵挂百姓疾苦,在陇右留下一百一十七首诗作的杜甫吗?

我和他注定了千年后邂逅的缘份。在秦人发祥地天水,准确的说,在秦州这座本来很古老但今天却已被年轻了的城市以南、被我习称的南山的地方,在我寄身的南郭寺里,我已注定了与他,与这座寺院有了千年不散的约定。无法脱离七情六欲,一直享用人间烟火的我,毕竟是凡夫俗子啊。我已经为能独自享受这秋天雨的缠绵而庆幸,为能在这个季节践行一种约定的缘份而感动。

因此,这秋天成为一种美而让我的欲望膨胀,强烈而生动。如今天绵绵飘洒在南山的秋雨,让人觉着是那么的强烈和渴望,但却又是那样的飘缈,遥不可及。

山上的那棵老树已经两千五百年了。清渠一邑传的山泉水被流传成北流泉。细雨洇湿了的山菊已经绽放,馨香满山。灯火灿然的佛殿上,佛在默坐,拈花一笑的故事,已洗却了我蝇蝇的浊心。

因此,在今天,我偶然间生出了一种思想:我是为秋天而来,是为着被敬仰了的南山秋的美而来。

这美在南山婆娑的竹影里,在杜甫的一百一十七首诗里,在南山古寺浓浓的荫翳下,在佛的微笑里,在北魏那个僧人孤独跳动的烛光里,在你我的一举手、一投足间。无忧无虑,无忿无怒,无仇无恨,恬淡自然。一切因我而生,一切因我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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