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仕鸣蝉响起的时候满世界都是阳光的味道酷热里心头

李学仕

鸣蝉响起的时候，满世界都是阳光的味道。酷热里，心头按捺不住一股莫名的烦躁。恰好遇到垂钓归来的邻居，水桶里的鱼儿还活蹦乱跳，邻居带着几分得意告诉我，鱼是从莲花池钓来的。看着摇头摆尾的鱼儿，脑海里映现出一片“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画面，流水般的清凉笼上心头，炎炎烈日也变得温柔了起来。

莲花池，又叫莲花子，是一个美丽的村庄。从富县县城沿309国道、溯采铜川水向西北10余里，就到了这个美丽的村庄。据清道光《鄜州志》载：明南直吴县（今江苏省吴县市）进士金文徵，于洪武二年（1369）任鄜州同知时，在日志中记道“州父老相传其地有八景之胜，披署颇暇，聊与之观焉。”遂：“作八景诗咏（史料中仅存四首）”，其中之一就是《莲池雨涨》：“翠盘鸣暂歇，新水乱轻沤。月衬潘妃步，天浮太乙舟。波心深碧吐，沙背浅痕收。鱼出离茎刺，双双得浪游”。清末鄜州知州，两任（1893-1903）清官的劳启恂之孙劳荣墅先生（1923-1998）热爱富县山水，钟情鄜州文史，曾博览资料，亲临实地踏勘考证，另赋得“鄜州八景”五律诗八首。其中之一是《莲池雨涨》：“溪流如翠带，恬静入清池。绿伞覆明镜，红花缀茁枝。山幽新雨后，鱼跃涨潮期。更有石边叟，凝神下钓时。”涓涓的河水流过任家台沟和采铜川茂密的森林、宽阔的河谷，在岔口“会师”后，携手造就了一方“不是江南、胜似江南”的宽阔水域——大申号水库。碧叶婆娑的莲花池就在水库大坝的下面。

匆匆的整理、匆匆的出发，带着初恋般的焦急和躁动，我在烈日炎炎的下午迈出了“约会”的脚步，期待与清凉相拥、与美丽邂逅。城里的喧嚣声渐渐地小了，路边的树渐渐多起来了，转过一道弯，穿过一片树荫，一片铺满碧绿荷叶的池塘撞入眼帘。

莲池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水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清澈，然而，碧绿的荷叶与倒映着远山雄姿的绿水动静相宜、错落有致。透绿透绿的池水，温润清新的荷叶，连同碧叶深处“侧脸欲出、欲语还羞”的莲花，牵引着你的双脚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平静的水面映现出天的湛蓝和云的飘渺，调皮的青蛙忽然跃进水面，在波光里搜寻昆虫。知了在树

荫深处不知疲倦地叫着，却从来不明白唱的歌是多么单调。田田的荷叶或舒或卷、婷婷的荷花露出粉红的尖角，静静的，一动不动，像是在倾听风的私语，像是在注视水中自己的倒影，还像是等待着什么。

天上的云多了起来，大团大团的白云好像是从山后面冒出来的，在天空里摆出各种形状，轻轻地散着步。起风了，先是莲池旁的大树最先得知消息，树梢摇摆起来，发出哗哗的响声，满池的荷叶、荷花也按捺不住了，开始摇摆起来，你挤着我、我挤着你，在荡起波光的池塘里跳着舞，沙沙沙地唱起了歌。一声闷雷从山的那边传来，风更加大了，在天上散步的云顿时如大海里的波浪飞快地涌动着、翻滚着。荷叶在风中摇晃着身体，不由自主地匍匐在水面上，荡起一层层绿色的波浪。雨来了，沉闷的雷声好像在大地上敲鼓，带着土腥味的硕大雨点砸在地上噼里啪啦，落在荷叶上，敲打的荷叶颤动起来。雨越来越大，劈头盖脸地落在我的脸上，我赶忙和在莲池旁的垂钓者一起跑进了路旁的村民家里，大家在门楼下面挤着、蹭着，看看灰蒙蒙的天，跺跺脚上的泥，擦拭脸上的雨水，相互问询垂钓成绩，不期而来的雨，却为素不相识的钓鱼爱好者组织了一次难得的经验交流。不会钓鱼的我，只是眼巴巴地眺望莲池，却只能看到雨帘。

雷雨来得快，走得也快，雷声远了、云还没散、雨已停了，来不及渗透的雨水，汇成浑浊的小溪在泥土的路上曲曲折折地流着。垂钓者们迫不及待地踩着泥泞又要去钓鱼了，我踩着他们踩出的脚印去探望暴风雨后的莲池。知了已经没了踪影，蛙鸣却在莲池里此起彼伏。经过雨水的冲洗，碧绿荷叶更加清新，婷婷的荷花鼓着嘴慢慢的绽放开来。圆圆的荷叶上，盛满了露珠，在夕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璀璨夺目。一阵风过后，荷叶前俯后仰，荷叶上的露珠旋转着、滚动着从荷叶柔弱的一角流出，就像一串闪闪的珍珠滑落到别的荷叶或者池塘里，溅起金色的波光，叮叮咚咚地响起，犹如美妙的音乐。

云散了，太阳却要落山了，莲池旁的人家升起了炊烟，天边橘红的霞光好像给莲池披上了红色的盛装，粼粼波光就像跳动的火焰，衬托着莲池的绚丽和芬芳。青蛙叫的更加欢快了，像是一支演奏合唱的乐队在表演大合唱，此起彼伏里，扑棱棱飞起

几只不知名的鸥鸟，嘎嘎地叫着飞了出去，在平静的水面上划出一道道轨迹。周围笼起了雾，莲池也黯淡起来，玉盘般的月亮从东山后面悄悄地爬了上来，透过薄雾，穿过树的缝隙，朦朦胧胧地把清辉撒落下来。青蛙知趣地收了声，莲花子村中偶尔传来哪家父母寻找自家孩子回家吃饭的呼喊以及国道上驶过汽车的引擎声，莲池里安静了下来，以一种近似静谧的状态迎接和配合这圣洁的月光、温润的月夜。

莲池已经看不清楚，哪里是叶、哪里是花，统统是流水般的月光，统统是清凉如水的夜色，淡淡的、轻轻的，随着徐徐的晚风，伴着清雅的寂静，均匀地、流畅地流淌在莲池里，找不到一丝儿痕迹，连同池塘空出偌大的月亮倒影，形成了一个如梦如幻的仙境，让我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清净和安宁，我几乎分辨不出哪里是现实、哪里是梦境，哪里是莲池、哪里是天空。恍惚里，几个孩童光着屁股，如白鱼一样跳入莲池，在让人揪心的久久等待后，调皮地钻出水面，不顾脸上的淤泥和水珠，嬉闹着打起水仗，累了，倦了，折一只绿油油的荷叶扣在头上，游向莲池深处，搜寻清脆甘甜的莲藕和清香的莲子……从莲池深处，撑出一叶扁舟，艄公头上的斗笠就像荷叶一样圆，船头堆满了新鲜的菱角和洁白的莲藕，几个身着红裙绿萝、如荷花一样清新美丽的渔家少女嬉闹着、欢笑着，渔舟远远荡去，渔歌轻轻飞扬……我又似乎看到，莲池旁的八角亭里，几位至交好友推杯置盏、把酒言欢，不远处的草庐里传出清雅的丝铉乐声……

“噗通”，一只青蛙跃入水中，将月亮的倒影撞成无数跳跃的金星，也把我从梦中叫醒。远处的富县县城已经灯火通明、恍如白昼，天已晚、夜已深。莲池清清，月影朦朦，深深地吸一鼻荷塘清香，轻轻地捧起一掬柔波月光，多么希望沉睡在莲池的梦境中，撑一夜扁舟，执一支竹萧，醉倒在莲池的月影之中。B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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