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北“汤水”

饸饹是渭北“汤水”的主角

○雷焕文/图

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在我们渭北铜川一带农村，将婚丧嫁娶、娃娃满月、老人过寿、乔迁新居等红白事称之为“吃汤水”。

渭北“汤水”，是举办红白喜事给前来祝贺或者吊唁的客人准备的餐食摊子。在各类“汤水”中，婚礼与葬礼较为隆重。城里人婚丧嫁娶的事一般都在酒店摆酒席招待客人吃一顿午饭，这些年农村人办喜事嫌叵烦，大多也在酒店待客，但也有不少喜欢热闹的乡亲选择在家中招待客人。

记得小时候日子穷，谁家过事有“汤水”全村人都像过年一样美。过事的人家得杀一头猪，才能应付下客人的吃食。那时候，无论婚丧嫁娶都在家中办，碗筷碟子、桌椅案板等应缺工具村中可借。在电话还不普及的年代，喜事定下日子后就亲自通知或捎话给亲友，远的地方就得写信打电报；若是丧事，就得派人亲自去报丧，遥不可及的地方就打电报，以示尊重要来的亲友。现在方便多了，只要有电话号码，足不出户就通知到了。

当今渭北的“汤水”有一套流程，这里就以结婚的喜事为例。第一，主家提前约好管事的总管，派人挨家请帮忙的乡党，由总管提前一天安排当天的人事物资分配事宜，谁在礼房收记礼金、谁在后厨、谁烧水、谁负端菜、谁看酒席桌子、谁洗碗筷碟子、谁招呼客人、谁是机动人员等等，大红纸贴在大门入口处，人人抬眼可见。嘿，再小的村子，总有些这样的能人不可或缺，他们能说会道、威信颇高、办事利落，把主家交代的事办得井井有条，主家只需把采购物资的钱交给总管，总管用票据给主家交账。当然，待事后主家一条烟、一瓶酒谢承总管即可，不像城里人左邻右舍住了好多年竟不知道对方姓啥。第二，订下掌勺的厨子，厨子有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等一应俱全。主家、总管、厨子商议估算多少酒席，由厨子列出菜单，酒席八凉八热外加两个汤，总管派人去买所需的菜。厨子连带所用的工具出门一次大概六七百块钱，名声靠口碑，菜烧得好的话，生意自然好。第三，提前一天压好饸饹。婚礼当天清晨四五点，村中帮忙的妇女们将饸饹上屉蒸熟，熬制酸汤（大料、酱醋盐、葱姜、鸡精等加到开水锅里），肉末炒葱花做臊子味美绝香。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席，饸饹一大早端上桌，再配上四个小菜，随着客人陆续到来，一直要吃到中午婚礼开始前，有人可吃好几碗不带停的。结婚的喜事一般都要压上百斤面的饸饹才能满足客人的早饭。第四，找到村里性格开朗的妇女，婚礼当天给新郎的爸爸妈妈化妆，打扮得越可笑越好,以增添婚礼的趣味。第五，婚庆公司的司仪和音响设备等是必须的，不用他们的豪车的话，费用在两三千块钱左右。

婚礼“汤水”一般吃两顿，早饭是荞面饸饹与白蒸馍配小菜，午饭是酒席。早饭从八点多开始，谁先到谁吃。午饭有讲究，大厨前一天晚上准备出必上席的条子肉、肉丸子、小酥肉、八宝甜米饭等陕西蒸碗，还有鸡、鱼等一半硬菜，其余的凉菜、热菜切好备用，婚礼当天大厨只需再炒几个热菜和烧两个汤即可，出菜的时间就不会那么赶。下午两点，总管喊一声开席了，八个席口，老小外家（男方的老舅、小舅家）坐第一轮上席口，女方送客坐第一轮其余席口。端菜的年轻妇女们系着围裙、迈着轻盈的小步鱼贯而行，开始上菜。看桌子的同村中年乡党，像茶馆中的店小二，肩上搭一条白毛巾，铺一次性桌布，分发餐具、饮料、白酒。平常见不上面的亲朋好友借着“汤水”聚在一起，聊聊各自生活工作的事，“汤水”里聚着浓浓的亲情、友情。

渭北“汤水”看似烦琐，但相比酒店待客一则实惠，二则热闹，三能增进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交流。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以前，大多数农民的日子并不富裕，过事的“汤水”没有今天这么丰盛，但即使是黑面玉米面的“汤水饸饹”仍然让人难以忘怀。随着农村生活水平的提高，农家小院的居住条件不比城里差，部分农民也会在城里给儿女买房，但会固守祖辈在家给儿女办喜事的传统。淳朴的渭北农民热情好客，“汤水”因自身条件定制，不会刻意攀比，满碟子满碗让来客吃得满意而归，好多城里的亲友远道而来只为馋那几碗花钱都买不到的“汤水饸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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